当然,古人是不会照相的,只有现代人能。当男人抬起头,就被满目白怔了怔,而对方已低下头查看成果,欣喜地笑了开来。
踩着雪堆,就像踩着枯枝,嘎吱嘎吱的声音清脆动听。
忌霞殇跟弃天帝就是那样认识的,末了,为了工作他还上门去拜访了一下,谁知是“老熟人”。只是,别的可以用来做商业用途,那天那张却不是。弃天帝有问他要,他就是不给。至于原因,迄今也想不明白。
风格迥异的两个人,就算不得不面对面坐着,应该也谈不到一起去才对。
不过说来奇怪,忌霞殇首先就陷入了泥沼中,他甚觉对方看上去很帅气,谈吐也礼貌绅士,很有修养。与这样的人相对,一时间不会去计较那张冷脸如何漠然。脸皮厚的他,知道保持着距离,也知道维持平和的氛围。
翻看手机一看,铺在桌面上的照片便是最初的记忆。
半灰暗的天际,郁郁葱葱的草木,以及当中端坐,专注凝视江面的男人。日光并不明媚,万里并没有多少彩云,完全点亮忌霞殇一颗心灵的,是那双一金一蓝的眸子。迷人得仿佛来自另一处,肃然得好似正在举行神秘的仪式。
弃天帝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已是他们结束了合作关系的时候。那会儿已入秋,秋叶扫着九曲十八弯的小径,由伙伴变成朋友的两个男人踱在一处古迹书屋的院落,看着纷纷争抢落地的风景。
忌霞殇的审美都不错,他有对大自然的执着与热爱,他想也不想就蹲下扒拉一堆淡黄中的翠绿,并想记入“咔擦”的瞬间。只是,他的手机从他的衣兜里掉落了出来,正好被弃天帝接个正着。
弃天帝不了解他,他是个开放自由过头的人,而弃天帝拥有自己的份内事,严谨,且一丝不苟。别人一看以为他是个fēng_liú的家伙,至少出入于各大场合,甚至没有特别的选对象要求,说不定男女皆可。
然而,人有明显的那面,便也一定有不明显的那面。没有锁屏的手机很快到达了桌面,他像在对着镜子,回溯属于自己不太熟悉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彼时忌霞殇变着花样地拍地上的落叶堆,笑声漾在耳畔,温柔可爱。
弃天帝一边看着他一边挑了挑眉,决定“包庇”下这一切,不点破。
只是,与此相反的是,投注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变得频繁。
“你在不满我的架构么?我只是拍一些日常的,这些不涉及工作。”忌霞殇发现了之后,这样解释。
弃天帝的肩上逗留着一朵落花,他伸出手拂过,淡道:“我在想你哪来这么多精力。”
每天都是笑着的,从来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就算是刊登的专栏里,主编对他的形容也是:聪明过人、温润如玉,如麒麟般睿智的摄影师,爱好大概是世间万物。换成是弃天帝自己,爱好就只能是毁灭世间了。
放下咖啡,弃天帝看着桌面上的相框。这就像是潜移默化,我的品性感染着你,我也在学习你的习惯。弃天帝的业余爱好渐渐多了一个,比如拍摄。但,他的出发点是特定的对象。
自然,出现在周遭,定格在照片上的人物,无非就是闯入他的生活并改变他部份认知的忌霞殇。
忽顿,手机铃声响了。
接起,信号那端是熟悉又委屈的道歉,“我错了,我就该听你的话多带些衣服。”吸溜鼻涕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能想像到那张脸颊不仅晕开了红润还给鼻子带来了祸事,还边讲边微微皱着,嗓音逐渐沙哑。
弃天帝拧起眉,明知故问,“你不是说你能让人放一百个心么?”
“太冷了。”忌霞殇在遥远的北方叹了叹,“可以选择的话,我会扎在你怀里冬眠一个冬天。”
“哼。”从唇隙中挤出的除了冷哼还有笑意。
忌霞殇跟着笑,胸腔里热乎了不少。他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放开了去撩对方,因为通常是他被撩得找不着东南西北。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很多以往不敢说的,会在电话里头敞开了去表现,毫无顾忌。
弃天帝的回答,不过就是察觉到了他的顽皮。且,弃天帝一定认为他这样做是在找虐。果不其然,低沉的磁力线很快擦着鼓膜飘到了忌霞殇这边,“我想起了你刚拍我的时候,我想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嗯?”路过树荫,体会到了温暖,忌霞殇徘徊不走,“像黑暗中的一道光。”
弃天帝失笑,“公司的员工都认为我代表黑暗,你怎么看出的端倪?”
忌霞殇无辜道:“你这样说,等于你也认同我的话。”
弃天帝不反对,“有崇拜仰慕意味,有钦佩动容意味,但凡称赞,我一一笑纳。”
“真不客气。”忌霞殇踌躇了下,往回走。
弃天帝听着他那边的动静,好像可以身临其境一番。
如刀子般刮动着的寒风比起深冬有过之而不及,倒春寒的势头就像是潜伏已久的恶魔,慢慢才开始苏醒。弃天帝想了想,身形一动,将旋转椅转到了笔记本电脑面前,修长的指尖够上去,敲开了一串地址。
忌霞殇没等到回答,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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