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圣旨,孟行舟戴罪上阵。
孟相头七一过,就要远走边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孟相的尸身,满是伤痕,被裹在一张草席里抬回相府。
相府的大门又开了。
府里设了灵堂,陆嘉同孟行舟换上一身缟素,跪在那厚重黑棺前的蒲团上。
孟行舟的背弯着,从出了大牢就一直沉默着。
仿佛肩上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哥哥,你信命吗?”孟行舟的声音混沌而模糊。
他摸着自己手臂上缠绕着的黑布。
陆嘉直视着棺材里的老相爷,语气里有一些暗哑,“信的。”
一代名相就这么死于皇帝的猜疑,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哥哥,这个仇,我报。”孟行舟紧紧按着自己膝盖,“他欠我们的,我要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孝期过后,哥哥,我带你去西北吧。军中虽苦,也比这吃人的邺城好上百倍。”
“哥哥在身边,我安心一些。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总算是我保护你了。”
“好。”陆嘉拍拍他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彼此。
他大概知道了孟行舟想做什么。
西北,那里有这个国家最强大的军队。
那也是孟行舟永远的王牌。
孟相的头七过得十分冷清,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忌。
贺明礼来看过一次,也是翻着院墙进来的。
“我要走了。”陆嘉神色恹恹。
最近这具身体总是特别容易疲惫。
又每天跪在蒲团上,哪儿都疼得厉害。
贺明礼上过香,就蹲坐在他身边,说:“去西北么?”
“嗯。跟行舟一起出去看看,我还没去过呢。”
“也好。我爹说,孟相的案子,要翻案,太难。层层叠叠,不知道牵涉了多少。”贺明礼说,“对不起,他也没有办法。”
陆嘉捏着自己的手指,说:“没什么,说不定就不回来了呢。你呢,跟锦书怎么样?”
贺明礼语气有些难过,说:“他要回乡下去了,年后就走。”
陆嘉问:“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贺明礼说:“我爹知道了我同他常在一起,不让我和他走得太近。”
“我爹,他给我安排了亲事。”
仅仅只是安排亲事是不会让他妥协的,“还发生了什么吗?”
贺明礼低着头,一滴眼泪跌在蒲团上,“我不同意,父亲气出病来。”
“云生,他说他要回去陪他母亲。”
贺明礼盯着案上落下的一点香灰,说:“年后我就要娶亲了。云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陆嘉唔了一声。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剩下一二,辗转反侧。
贺明礼陪他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说是要去量衣服。
陆嘉想起城南小巷里那个书生,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孟相的孝期刚过,孟行舟便向皇帝请旨离京,并许下承诺,除非有诏令,否则永不入京。
随行的只有那个曾送陆嘉去小重山的老车夫。
元宝回老家,带着他妹妹。
还有那个河边放花灯的小姑娘。
据说姑娘家就是做花灯的。
陆嘉离府不久,相府门口站着一个墨衣男子。
站在萧条的相府门口,徒添几分寥落。
他看着西北的方向,刹那间又消去身影,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陆嘉坐在马车上,看着车窗外万家灯火,不由感叹,从普济寺出来,还没多久,又要去奔波。
身边也没了那蛇陪伴。
那小蛇也不知去了何处。
陆嘉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只是已经睡了一天。
再睡下去,怕是晚上睡不着。
孟行舟却十分精神,出了邺城后便一直信马由缰。
于是陆嘉和系统一起看起了羊捉狼,系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袋瓜子,一串葡萄,陆嘉便一边在脑袋里吐起葡萄皮。
一边还和系统讨论一下未来,“我们去了西北以后干什么呢?”
“养兵、起兵,接应皇子。”
“有皇子要谋反?”
“皇帝偏爱二皇子,大皇子可不就危险了?”
“所以孟行舟联合的是大皇子啊?”
“要不然你兑换一点宫斗剧吧,别看羊捉狼了。”
“不要。我就看这个。”
“幼稚。”
“你不幼稚,瓜子哪儿来的?”
“员工福利。”
“每天都有吗?”
“随时都有。”
“这么厉害吗?”陆嘉有些羡慕,在脑袋里吃东西,又不费牙齿,又不长肉。
“陆先生完成任务后,可以申请来做系统管理员。”
“你这么相信我会成功吗?”陆嘉吃到一颗没有籽的,细细嚼了才说。
系统似乎也看得有些开心,话便多了,“陆先生救的那条蛇,是飞升失败的灵蛇。”
“为什么失败?”
“未尝人间六苦。”
“和我有关系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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