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他脑袋中空白如洁净的宣纸,他想将修白的一笑一颦描绘上去,可最后浮现在上面的却是那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首和那些胸口上血淋淋的空洞。周围黑得恐怖,李慕远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府邸有种森寒的冷冽。
说不清坐了多久,李慕远手脚冰冷,终于回过神来时已将近黎明。他忽然升起一股希望,今天早上,千万不要出现尸体。
这点念头让李慕远急切的赶到刑堂。他焦急等待着,每一分一秒的时间对李慕远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煎熬。他等待着,干涸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门口,每一个官差进来他的心都要狠狠的往上提一下,好像他等待着的不是尸体,而是对自己的生死判决书。
千万,千万不要,出现尸体,至少在今天……李慕远袖子里的拳头握得出了血,整个人如同鬼魅,脸色青白。
可是老天连这一点希望也不愿意施舍给李慕远。官兵们陆续抬进了五具没有心的尸体,一女三男,还有一个孩童。
李慕远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他双眼流连在五具尸首上,那个孩童还只有十来岁而已,天真的眼睛里布满了极度的惶恐,让人看了既害怕也心酸。
李慕远摇摇晃晃的走出刑堂趴在门边,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本来没有吃进多少东西的胃根本无物可吐,很快便只剩下黄/色的胆水,胆水被吐完之后,李慕远依然在干呕着。陈俊升将他扶到院子里坐下,耀眼的阳光晒得李慕远感觉自己像出了水的鱼儿,奄奄一息神智恍惚。
他从刑部借了匹马,一路狂奔回府。幸而早晨还没有多少人,李慕远驭马仿佛发了疯似的,只管横冲直撞。
王府守卫被主子颠狂的模样吓得连行礼也忘记了,李慕远也不曾将视线投放在他们的身上,只顾冲入王府内直奔旭院。
李慕远一脚踢开修白的房间,修白还没有睡醒,被惊天动地的一声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撑起身来看着闯进来的李慕远。
因为发生太多事,修白已经数日未见过李慕远了,此刻醒来忽然见到他,渐渐的显出惊喜的表情,欢快的叫了一声:「慕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去早朝吗?」
修白的脸精致漂亮,那带着意外惊喜的笑容纯真可爱,这是李慕远曾经爱不释手的笑容,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晚这张脸上让他心寒惊诧的冷冽。
李慕远坐到修白的床边,修白因为他的沉默不语愈发的困惑:「慕远,你怎么了?」
李慕远冷不防的将手卡在修白的脖子上,猛然大力的收紧。
「你!」修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李慕远会对他显现这么露骨的杀气。
「你……昨晚在哪里?」李慕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修白无法呼吸,脸涨得通红,听了这问话,却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渐渐的冷静下来,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什么。
修白痛苦的脸让李慕远渐渐的心软了,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对江修白下杀手,只能颓然的松开了手,双手握住修白的双肩,大力的摇晃:「修白,你昨晚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你告诉我啊!」
明明是自己亲眼见到的,修白手上的血迹,可是李慕远还是等着修白自己回答。他渴望修白不要回答,就让自己一直骗着自己好了,却也矛盾的希望修白回答,回答说他只是出去找人,只是出去……无论什么藉口,只要不是去当刽子手!
修白说了,自己会相信的!李慕远感觉自己的命就吊在修白的回答上,那是一条像丝般细的线,快要不堪重负断裂了。
修白看了李慕远半晌,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他一字一句的说:「出去了。去了华新巷。」
华新巷,正是找到五具尸体的地方。李慕远最后一丝希望也崩溃了。
他捉起修白的手腕,恨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做那样的事情,连孩子都不放过!江修白,你为什么变得那么狠心?」
江修白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他甩开李慕远的手:「你说什么!」
李慕远知道修白如果不想,自己是碰不到他一根寒毛的,他直视着修白发怒的双眸,冷讽道:「怎么了,有本事把我也杀了吧,反正这里,」他按着心口的地方,「早就是你的了,你为什么舍近求远!」
江修白如遭雷击,脸色刷白,双唇颤抖着,不敢置信的瞪着李慕远,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可是话里的重量却狠狠的砸在修白的心上,直砸得鲜血淋漓。半晌,江修白惨笑了一下,好像受了责罚的倔强的孩子,眼里都是委屈的泪水,却拼命的不让它流出来,只往心里吞。
李慕远发觉心酸得发软,只得站起来,往外面走,背过身说:「你走吧,再不走,我不保证盈虚子会不会到王府来。」
忽然后面有人紧紧的抱住他,江修白的双手箍在他的腰肢上,江修白在后面颤声道:「不、不!慕远,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慕远安静的站着,听着修白说「你听我解释,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温热的身体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背脊,李慕远却升起一股寒气,为什么还要欺骗我?昨晚,你手上的血迹难道是假的吗?
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紧紧捂住修白的嘴。修白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李慕远要干什么。
李慕远可悲的发现,就算自己对他已经心死,就算害怕他,可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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