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全身浸在冷汗里,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此时全部湿透了,额头上也都是汗,刘海耷拉着盖上去,看起来又脏又乱。
从下午回到家后他就一直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太疼了,四肢像是被什么重重碾过一般抬都抬不起来,还有脑袋更是和灌了铅水一般沉甸甸的,他甚至连去查看自己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往他肚子踹了一脚,他疼得想吐,但肚子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的都是酸水,酸水呛进鼻子里,险些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又冷又热,空气很浑浊,可他没有办法起身开窗,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他知道睡醒过来,伤势不会有好转,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疼了。
如果能喝一口水就好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但房间里只有他,没有人会理会他的诉求,于是他只好强迫自己慢慢慢慢的蜷缩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顾即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口干舌燥,肚子也一直在唱空城计,他身上的疼好点了,于是他忍着痛攀着床沿费力的滑了下去,双手先着地,然后用乌青的手肘撑在地板上,才将整个身体缓缓放下来。
昨晚疼过去了,现在的疼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他动了动腿,不小心牵动了膝盖上的伤口,嘶的吸了口冷气。
弯着腰站起来,他像个佝偻的老人扶着墙面去客厅,客厅的水应该是两天前的,他却满不在乎的提了壶口就喝,冰凉的水带着奇怪的异味流淌过火辣辣的喉咙,像是清泉将他灌养。
一壶水入肚,他满足的剧烈喘息,却有些意犹未尽,只得蹒跚着去了厨房,倒不是找吃的,他现在没有力气给自己煮饭。
他只是打开了油腻腻的柜子,找出了藏了很久的豆油,抱着豆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锁不上,但他还是带上了,仿佛那样子就能隔绝外界所有的目光。
他把豆油放好,龇牙咧嘴的把校服给脱了,脱校服裤的时候,膝盖的伤口和布料粘在一起了,他只得咬着牙一点点一点点连皮带血都撕下来,做完这个动作,他实在疼得不行,哭了一回。
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整张脸都是被泪水浸泡过后的紧绷。
借着窗外露进来的日光,在妈妈留下的那面镜子下,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样子——眼角乌青,嘴角破皮,脸上灰黑相间,只能见到原来一半的白皙皮肤,手臂上,胸口,还有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他不争气的呜呜哭着,转过身来,整个背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入眼是触目惊心的一片青紫。
他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只是张着嘴,却没有声音,然后拿着豆油开始往自己身上抹,家里没有药,他受伤都是用这样的方法。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拿豆油给他抹不小心磕伤的额角,温柔而心疼的表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但自从妈妈走后,就没有人心疼他了。
这是妈妈留下来的镜子,她是不是能看见自己的情况呢?
想到妈妈,顾即终于哭出了声音,起初是呜咽着,慢慢的变成嚎啕大哭,不能自拔。
男人连着三天没有回家,顾即猜想,他应该快回来了,他不想看见男人,可是又不敢回学校去,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校服也破了,他去学校的话,所有人都会笑话他。
于是他只能日复一日的拖着,直到第四天,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声响,那是从未有过的敲门声,总共敲了三下,力度不大,但很清晰。
躲在房间的顾即微微愣着,门外不可能是男人,男人永远只会暴跳如雷的吼他开门,而此时,那边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礼貌中带点稚嫩,“你好,请问顾即在家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在顾即的耳朵里,像是天籁一般,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门外的,是林景衡。
他怎么会来?!
顾即脑海一片空白,他深深要隐瞒的秘密就要瞒不住了,他不想让林景衡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更不想让林景衡看见此时此刻的自己。
尽管经过四天的恢复,顾即脸上的伤口还是清晰可见,只要一看就能发现不对劲,而且他最后一次见到林景衡是在课堂,他撒谎自己没有了爸爸,林景衡肯定对他很失望吧。
顾即越想越怕,只能捂着嘴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猜测着门外的林景衡走了没有。
隔了十几秒,林景衡又说,“老师说你几天没有来上课,知道我和你是邻居,让我过来问问是什么情况,你要是在家,能开门吗?”
顾即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他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可是他知道自己很想见见林景衡,四天了,他没有见过任何人,更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他觉得很孤独。
没想到林景衡会过来找他。
“顾即?”他又唤了一声。
顾即小口小口的呼吸着,门外似乎是安静了,林景衡走了?
他顿时又后悔,好不容易能见到林景衡,他竟然躲在屋里变成了胆小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快速往前走了几步,破罐子破摔的拧开大门,他以为会看见一片空白,却没想到,一身工整校服的林景衡笔直的站在门外。
像棵直直的小树苗,浑身都是朝气。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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