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笑出声,摇摇头说:“我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当真。”
雷克斯也笑:“其实我真的想问。”
夏临面色一僵。
“看吧,开玩笑你开不过我的。好了,放松,我放点儿音乐给你听。”雷克斯将手放在床头柜的音乐播放器上。
“可别放十-八摸了……”夏临提醒道。
雷克斯一愣,随即哈哈笑出声,摁下播放键。
同时被一起摁下的,还有雷克斯手机的拨号按钮。
房间里回荡起一段森林录音,潺潺水流声,啁啾鸟鸣声,风拂树叶声,令人心中的躁动得以缓缓平息。
时间回到昨天。
常书平问夏临能不能去看看孤儿院后边那个调皮的老山羊。
夏临低下头,抓紧了手里的水杯。
“怎么了?”常书平问。
“我十岁的时候,它刚刚出生,还没睁开眼睛……”夏临似乎在拼命忍耐欲喷涌而出的情绪。
“我看着它被母羊舔,看它站起来抖着腿蹒跚学步,最后像个小屁孩一样蹦蹦跳跳……看着它一点点长大,还留长了胡子。”夏临说着,吸了吸鼻子。
余下的部分不用再说,这些回忆的铺垫是为了什么,常书平很清楚。所以他抱住了夏临,把夏临搂在怀里。
“它蜷着趴在地上,闭着眼,看起来像和往常一样在睡觉。”夏临把杯子放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我看到的只是它的照片……只剩下一张照片了。”
没有过多渲染的语言,简单地阐述着一条生命逝去的事实。
常书平想起了那段视频,调皮的山羊和孩子们拔河的样子,狡猾奸诈地捋了叶子自己吃,害得孩子摔得四仰八叉,但孩子却是在笑着,还跳回山羊身边搂着它的脖子蹭。
据说那只山羊很聪明,吓跑了几个居心不轨的人,用它的角顶翻了几个猥亵儿童的大人,院长不得已才将山羊关在笼子里,放出来散步也得牵着绳子。
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人生短短百年,但世间总有比人寿命更短的生物,每个人活着,每秒钟都会见证生生死死。只有感情深浅的区别,才会催人泪下或是冷眼看过。
夏临是个重情的人,他因为山羊的过世,拉着刘孝喝了个烂醉。
有些人是不理解的,死亡的是其他物种和人类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甚至不在乎自己亲人是否还在世。所以他们无法理解有人会为了谁生谁死而产生极端的情绪波动。
夏临也不需要别人理解什么,所以他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心里,表面上仍然傻乎乎的,但有些事情却变成了一颗地-雷,永久地藏在他的心里。
山羊过世,只是众多地-雷中的一个。
第一阶段的催眠结束了,夏临疯狂地反抗雷克斯接下来的引导。他还没准备好触碰更深的东西,雷克斯只得作罢。
也许挖到这里就可以明白了,夏临的心理问题其实都源于他自己,或许将其怪罪给基因也不为过。
但雷克斯不甘心,他觉得夏临必须被治愈,因为他可怜夏临,他仍旧没放弃对夏临的爱。
雷克斯挖出夏临心里的地-雷,沉默了半晌,决定将地-雷埋回去,让夏临以为他自己已经解决掉这颗地-雷了。夏临解决地-雷的办法就是将之埋起来,深深地埋起来。
在另一边的常书平接到了雷克斯的电话,刚拿起来,就听到雷克斯在试图催眠引导夏临说出心里的痛苦。
他听到了山羊,听到夏临无助的哭声,听到夏临的试图否认。
这跟夏临变得暴戾或许没有直接关系,夏临的暴力行为跟这些痛苦看似毫无关联。常书平只能用上自己的逻辑联想能力,将一切可能性都联系起来。
夏临离开雷克斯的住所后,常书平给雷克斯发短信:去他回避不去的地方,或许能够先找到他不愿说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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