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横起手杖,挡住了他。
“关鸿名。”关老爷低声喊道,声音可称是平静。
关鸿名从头愣到了尾,到这时才如梦初醒,手上的酒杯应声而落,碎了一地。他站起身,面色苍白,茫然无措地走向了父亲。
关老爷面无波澜地用手杖点了点脚下的一方地毯:“跪下。”
关鸿名如今明明已经是一座山似的,却还是像孩提时候一般,一句话也不反驳地就跪在了父亲面前。
关老爷低头看着他,毫无预兆地,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彻屋宇的耳光。关鸿名的脸歪向了一边,文寿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合身扑了过来:“爸爸!别!”
关老爷根本看也不看文寿,将他一推搡,接着反手又是对着关鸿名一耳光:“你勾引她,还是她勾引你?”
关鸿名挨了两巴掌,鼻子流出了血来,脸上渐渐浮出了指印。他缓缓地扭过头:“我没有。”
关老爷微微仰起脸,接着一屏气,用手杖狠狠地击向关鸿名的臂膀,隔了层衣服,依旧听得见皮肉的闷响:“你放着她勾引你?你想看你老子的笑话?”
关鸿名纵使身体健壮,依旧被他打得倒向了一侧,伏在地上闷声地咳。
文寿吓得几乎有些呆滞,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父亲勃然大怒是这个样子。他看着大哥,仿佛是痛在了自己身上,又一次走上前来,死死扣住了关老爷的手臂,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眼睛已然红了,即将要流出泪来:“爸爸!哥哥嘴巴笨,你让我说!你先打我吧!”
关老爷看不见文寿似的,他用手杖抬起关鸿名的脸,接着用杖尾死死戳进关鸿名撑在地上的手背,语气仿佛是稀松平常:“她肚子里是谁的种?”
关鸿名被他戳得一声痛哼,头低了下来,鼻血顺势滴在了地毯上。他仰头咽了一口,却冲着了气管,剧烈地又咳起来:“我没有、我没有碰过她。”关鸿名对于金飞燕有孕一事毫不知情。
“爸爸,大哥怎么会做这种事?爸爸!”文寿急急地膝行向前,半个身子拦在关鸿名身前,攥住了关老爷的杖尾。
“松手。”关老爷低声道,又见他不松,干脆一甩手杖,将文寿一把推开,俯视着关鸿名,弯腰揪起了他的衣领,盯着那双自己从来就不大喜欢的灰白眼睛:“打明天起,你就不必住在关家了。”说罢,关老爷手一松,看也不看文寿,跨过他就要走。
关鸿名本来神色木讷、若不是淌着血甚至看不出他在挨打的一张脸,顿时有了可称是激烈的表情,他朝着关老爷的背影依旧在辩驳:“父亲,父亲,我对着我娘发誓,我绝没有……”
文寿仿佛是被雷击中了,他站起身,甩下手杖,一把牵住了关老爷的袖子:“爸爸、爸爸,我知道爸爸你是说些气话!”
关老爷背对着他,并不发一言,一振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安顿好了金飞燕,关府的家仆三三两两地都下来了,见了关老爷,皆是噤若寒蝉。
文寿见状,赶紧扶起遍体鳞伤、神情呆滞的关鸿名,将他扛回了他的卧室,接着小跑下来,到何妈妈的房里拿了跌打肿痛的药膏,又回到楼上,预备自己给大哥上药——若是让下人来做,七嘴八舌,不知又会说些什么。
关鸿名倒是不怎么感觉疼痛,只是关老爷的话让他一时神思混沌,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鼻血滴了一小片床单。
“大哥,仰头,”文寿仿佛是已经在劫难之中迅速地冷静了下来,他解开关鸿名的衣服,无心欣赏春光,只是红着眼睛,仔细地检查着伤口:“爸爸、爸爸是气上了头,为什么要拿你出气?……大哥,你不要慌,事已至此,只有我们一同想想办法。”
关鸿名一言不发,只听话地扬起了头。他心中朦胧地觉得文寿竟是有主意的,仿佛他在短短一时间,已经成长得像个大人了。
“这门是过不成了,爸爸好面子,肯定不能让你待在家里,他眼见你也是心烦,”文寿小心地将药膏涂抹在大哥的身上,吹了口气:“疼不疼?——爸爸气也罢了,气也是一时,我看,大哥你不如暂且避开,等过了这么一阵再说……大哥的签证前些日子不是也办下来了吗?”
关鸿名自觉得鼻血停了,这才平视着文寿,眼睛眨了眨,脑子缓慢地开始恢复了转动,文寿的意思,是让他也远渡重洋,去美国。
文寿见他愿意动弹,至少还没有过于精神脆弱,放下心来,抓过大哥的手,继续在伤口上涂涂抹抹,刻意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起来:“咱们家在那边有过合作的也不少,大哥,你去了美国,该干什么便干什么,我和爸爸通信,他什么时候脾气软了……”
关鸿名听了他的话,茫然地盯着床单,又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垂下眼皮,形容颓唐,他心里不太愿意去承认自己被父亲赶走这件事:“文寿,这事情,真是我做错了吗?”
文寿尚举着棉花棒,见了大哥这个样子,有些心痛,便将药瓶子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挑关鸿名没有损伤的位置下手,将关鸿名搂了过来。
“大哥,不是你做错了,但你也有错。”文寿的脸颊贴着关鸿名的耳朵,轻轻地抚着关鸿名的背:“大哥错在太迟钝了。”
关鸿名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想挣开他,然而文寿不让他溜掉,继续搂住了他,语气轻柔缓和,仿佛说给金飞燕,又仿佛说给自己: “可架不住有些人蠢,明明知道钝刀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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