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男人皱起眉,身体不由僵了一下。
伙计也有些惊讶,反问道:“您不知道呀?”
男人缓慢地摇摇头。
伙计反倒笑了,八卦道:“四年前的事了吧。可能就是因为离婚吧,才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我觉得老板是被伤透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还单着呢?追他的人多着呢,好多来店里的女客人都是为了看他一眼,还有好多小姑娘在他背后偷偷地笑成一团……”
男人更加沉默了,嘴紧抿成一条线。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所以我们这个店虽然小,生意倒是很不错呢。”伙计仍然在津津乐道,“老板从来不做宣传,但回客率特别高。您是第一次来吧,可以尝尝我们店特制的……”
听着伙计的介绍,男人微微失神地再次向玻璃窗望去。而这回,他和江可的目光在半空相接,刹那的四目相对令他感到微微战栗。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峰回路转的疲惫,让他的心脏都在那个刹那停止跳动。
江可很快垂下了眼睑。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双手伸直收回了风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江可摘下手套和口罩,走进在实心的墙面后,推开一扇隐蔽门……终于,整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顾寒冷酷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一场梦境成真,而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
伙计把把门牌写着[l]的一面翻转向外,又为两个人倒了茶和可可,就准备下班放假了。
“工资照旧发给你,”看着伙计有些不安的样子,江可笑笑,“快走吧。”
伙计又看了那个客人一眼,而对方的眼神如冰锥扎在老板身上,一瞬不瞬。然而老板在对方的眼光中依旧笑的如沐春风,他又何必瞎操心?于是笑嘻嘻地收拾了吧台,离开时带上了门。
江可低头呷了一口茶。
桌子另一边,顾寒握住杯柄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扭曲。他回想起刚刚江可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白热巧,加奶油花和开心果碎。”
“嗯?”江可抬头看向他,好奇道,“你口味变了吗?”
顾寒摇摇头,深吸口气:“江可,真的是你。”
江可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应该没有老的很快吧。”
并非仅仅是没有老的很快,五年的时光简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说变化,顾寒回忆着刚刚他向自己走近时的身影,江可也仅仅是比从前更加瘦削了一些。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顾寒问。
他也不知道愿意听见怎样回答。其实,他只是想知道江可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又为什么离婚。至于过得幸不幸福,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就权当江可过得逍遥自在好了。顾寒只知道,他自己过得很不好,一点也不好。位高权重、纸醉金迷在外,内里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晓得。
“挺好的。”果然,江可这样回答,“西点店生意不错,勉强可以糊口。”顿了顿,他又道,“你现在可是科技圈的新贵啦,公司现在业绩每年都翻一翻,随便翻两页财经版都看得到你的名字……”
“你说寒江吗?”顾寒冷笑了一下,“江可,你不会忘了公司名字里还带着你的名字呢吧?”
江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顾寒……”
他又低头抿了一口茶。在红茶氤氲的热气中,江可的眉目不是很清晰。他的声音在宽敞的密闭空间中带着早春料峭的寒意:“我想五年前的事,还是应该和你说清楚。”
“我知道你拿那笔钱给你母亲治病了,我不怪你。”
江可一怔,手指不稳,红茶在白瓷杯子中微微颤抖。
顾寒低头看着那被热可可,雪白的奶油花慢慢溶解在拿铁咖啡色的液体中,丰厚粘稠的泡沫溢出杯壁。他低沉而压抑的声音缓缓流动,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只不过我那时以为,等你母亲病好了你就会回来。所以我不敢打搅你,乖乖地等你。那时我连寒江都不想要了,只要你会回来。”
红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连续的磕碰声。江可收回自己的手,把它藏在桌子下面。
“可是我被捅了三刀,被送上手术台又被送进icu,我都没有见到你。”顾寒注视着江可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点点动容。回忆起那段九死一生的时光,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丝毫悲伤,那平静措辞中丝丝缕缕的怨恨和恼怒,却令人感到噬骨的冷。
江可深吸一口气:“我那时……”
然而,却没有下文。江可定定地看着桌面,似乎陷入陈旧的回忆中。
“算算时间,”顾寒声音极低,轻描淡写道,“你那时刚刚结婚吧。”
江可蓦然抬起眼,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躺在病床上两个月,我也想明白了。”顾寒自嘲道,声音快而平静,似乎已经将这番话说了无数遍,“江可喜欢的是那个聪明伶俐又听话的顾寒,会写代码会编程还会迷恋他的大学生,白天可以帮他赚钱晚上还可以帮他暖床……”
“顾寒!”江可颤抖着打断了他。
可是顾寒根本刹不住车。他紧紧盯着江可的双眼,一字一句都像把生锈了的匕首,反复刺入自己胸口的空洞中:“可惜我虽然想做个傻子,可终究还是不能卑躬屈膝为自己的敌人挣钱卖命,更不能昧着良心吃人血馒头。”
最终,他说:“江可,我和你不一样。”
“所以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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