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滑行骤然停止在电梯上方。这猛地一拽,他顿时觉得肩膀上剧痛袭来,大概伤口重新开裂了。
电梯里,和电梯下方的地下二层,都有日本士兵的声音。仔细听辨,电梯里的这群人是在想办法上来,来自地下二层监狱里的士兵,谈论的话题却让蓝河紧张起来。
大楼内部的电话线没有被切断,监狱看守士兵接到命令,一半人回到地面待命,另外一半人正在向叶修靠拢,他们知道他是这次袭击的缘由。
来不及了。他需要更快。
蓝河忍着痛伸手拿出一个□□,将引线绕在电梯靠近门口的侧板上,自己悄无声息地放弃了缆绳附在了井边的墙壁上。
随后,他瞄准揽绳连开三枪,电梯失控坠下,紧接着传来了日本士兵的惨叫声和□□的爆炸声。
爆炸冲击波的震荡,使得蓝河的肩部短时间内麻木、紧接着是更剧烈的疼痛。
真是难缠的麻烦事。他暗骂一声,咬牙向下攀爬,向破开的电梯靠近。电梯内的士兵多半因为突如其来的下坠丧了命,少数昏迷过去的被蓝河补了刀,他需要确保在他前进的时候背后不会被偷袭。
说不准这些人中谁去审讯过叶修呢?还少一顿打,便宜他们了。
接下来,蓝河需要完成的是一场屠杀。
电梯被他沉了底,没有再投入使用的可能,由此地下二层的唯一出口被切断,这一层的日本士兵要么杀了蓝河从电梯井爬出去逃命,要么被蓝河杀。而他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了,迈出电梯门看到敌人就开枪,尽可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狭窄的走廊里陆续多了横躺着的尸体,远的被枪械击杀,近的被蓝河的刀封喉或插入心脏。天知道蓝河身上究竟藏了多少刀,也没人能预料到他的刀会从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向发出来,自从蓝河确定用这些刀作为自己随身的冷兵器,绝大多数命丧于此的人仅仅能够看到它们插入身体前的一缕寒光。
他就打算这样从走廊一路杀过去,懒得废话伪装,也不在乎对面会上来多少人。凭借墙角作掩护的日本士兵从远处向他开枪,他便用刚刚近身搏斗杀死的士兵尸体作为挡箭牌,躲过可能致命的子弹,再瞄准了时隐时现的头颅开枪夺命。
没看到蓝河的敌人一度以为是外面那一群人攻进来了。
这场发生在昏暗地下层的战斗,让蓝河感受到了久违的畅快淋漓,犹如山河之间的正面战场,枪炮用尽之时他们冲出战壕开始肉搏白刃。唯在此时,无比正确地应验了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刀刃由白变红,干涸凝固的黑色血液再度混上新鲜的,一击而定,回到手中的温热得以持续不断。
他就像是当年东北战场的黄少天,持剑而入,浴血长街,身体的动作因为不眠不休的杀戮而变得格式化,面对所有人的刀锋枪口,依然要向前冲,谁挡他的路谁就会倒下,倒下的尸体被他跨过或踩过,手中的刀继续面对下一个障碍。
忘记生死,忘记恐惧,忘记一切。
他需要做的只是杀戮,在此过程中可以忽略这些生命体作为人类的意义。这在平时看来无论如何不会是蓝河做出的事,然而此刻没关系,他面对敌人,就需要以杀戮换取胜利。他想要救出那个人,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身上的旧伤新伤都已经无所谓,他宛如嗜血的魔鬼,夺下敌人的刺刀,拼杀到眼睛发红。
黄少天向前冲,是为了挡住敌人进城的路,因为城里有喻文州。
蓝河向前冲,是为了到达最深处的审讯室,因为那里有叶修。
一个将自己钉在了城门上,一个变成了破开牢笼的电钻。
所向披靡之勇,来源自无所畏惧之爱。
他们为祖国的大好河山而战,为家乡妇孺老幼而战,为正义和平而战,也为自己而战。一个人明白为何而战,为何而死,方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蓝河就是这样一个战士。
他握紧刀迎上冲过来的三个敌人,俯身攻击中间一人的腿部,再起身将刀锋扫向右边敌人的脖颈,紧接着抬腿撑墙接力跃起,膝击站着的敌人,将其按在地上,血刃插入。而后翻滚躲过飞来的子弹,再向前冲,握住长长的□□杆夺下,用枪托重击敌人的头部。
直到他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在这条死路上击毙最后一个日本士兵。
这一层的世界才安静了些许。
外边爆炸声依旧清晰可闻,头顶上的楼板始终战栗摇晃,落下呛人的灰屑。
他用尽全力奔跑,在昏暗的灯光下,在狭窄潮湿的监狱走廊中。那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至民国二十五年的夏天,叶修深陷军统南京站牢狱之中,他来和他道别。
他说很多事不能和他明示,让他保重。
那个时候蓝河绝望透了,他觉得他和叶修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在学校如何亲近,终归是要回到自己的路上去,老死不相往来。就连诀别,叶修都拒绝向他袒露有关他最真实的东西,把他推得远远的。
还有那个说不清楚的拥抱。
他背靠着冰冷的铁栏杆,身后是可能再也见不到、或者将要与他为敌的挚友,还有尚在襁褓之中、没有勇气面对的感情。
他只想逃离这些,逃离背叛与诀别。于是他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叶修一个人沉默在那片昏黄之中。
而今反过来了。
他再一次用尽全力奔跑,不是远离他,而是冲向他,冲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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