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注点有些奇怪,郭荣笑道:“这痣朕出生时就有了,你觉得有什么古怪吗?”
古兴安见赵霁答不上来,接话道:“赵大人,陛下这颗御痣来历可大了,叫做‘足踏江山’,生来就是帝王之命呀。”
郭荣听腻了这些奉承话,笑斥:“无稽之谈岂可相信,脚下有痣的人多得是,难道个个都能做皇帝?荒唐。”又对赵霁说:“你们年轻人头脑更得清醒,不可轻信歪理邪说。”
赵霁只管发愣,古兴安和赵匡胤先后提醒他两次,方才惊觉,赶忙向郭荣揖拜:“陛下恕罪,请允许草民先行告退,草民去去便来。”
说完扭头冲出王帐,运功飞奔,不久回到与商荣借宿的村民家中。没等商荣发问,先拉他进屋,按到凳子上脱下他左脚上的鞋袜,捧着脚跟观察,见他脚掌中央有一块几不可见的陈旧疤痕。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小时候这里有一颗痣,有一次光脚走路磨破脚底,那颗痣也被磨掉了。”
商荣奇怪他为何突然在意起鸡毛蒜皮的往事,纳闷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赵霁用力拍膝盖,急红了脖子:“我刚刚去见郭太师叔,他正在洗脚,我在他左脚掌看到一颗黑痣,与你磨掉的那颗在同一位置。”
商荣闻讯愣住,赵霁嘴皮比黄蜂翅膀抖得还快,比手画脚,噼里啪啦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神冶门破案的事吗?风家的哑巴老奴马秋阳和神冶门的二老爷风元驹是父子关系,两个人右手肘的同一部位都长着形状一致的黑痣。现在你和郭太师叔左脚掌上也长着一模一样的黑痣,这不就等于……等于……”
他着急语塞,商荣懵然地替他成句:“你想说郭荣才是我的亲爹?”
赵霁点头犹如鸡啄米,却立刻受到强烈反驳。
“不可能,上次蓝奉蝶用‘子母蛊’验过血缘,那蚂蟥同时吸了我和他的血,证明我们是父子关系。怎会又和郭荣扯上关系?”
赵霁再次按住他的肩头。
“这点我回来的路上想过了,第一,那‘子母蛊’兴许没那么灵验;第二,上次你们验亲,符皇后和王继恩也在场,那蚂蟥还是王继恩转给你的。郭太师叔当时极度赏识你,符皇后肯定不愿你们父子相认,王继恩又恨你入骨,自然乐意助她搞鬼。说不定就是他中途动了手脚,才得出那样的结果。”
这推测有凭有据,符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定会竭尽所能维护儿子的地位,商荣若是郭荣亲子,势必对太子构成威胁。她指使王继恩在皇宫中陷害商荣,再后来又派人在李子沟截杀他,其动机都能用这点来解释。
然而仍有一个牢不可破的理由能否定赵霁的观点。
“符皇后和王继恩的确有可能中从作梗,可我娘不会骗我呀,她从没说过郭荣是我的生父。”
商荣十分信任母亲,心想:“我娘对蓝奉蝶怨念虽深,却从没命令我杀死他,只叮嘱我向郭荣复仇,世上没有母亲会让儿子去杀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从这点也可以看出蓝奉蝶才是我爹。”
赵霁迅速找出新疑点:“商太师叔跟你说过蓝奉蝶是你亲爹吗?”
商荣又被他问懵了,仔细回忆一遍,惴惴地摇一摇头。
赵霁以拳捶掌:“我曾经当面问过商太师叔这个问题,她当时很坚决地否认了,那会儿我误以为她不好意思承认,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你和商太师叔相处时间不长,对她的了解肯定没我多,我做了她两三年的跑腿,隔三差五跟她打交道,她的脾气我多少还是清楚的。别看她处事暴躁,重大问题上可沉得住气了。当初我们都不知道杀她外公的大仇人是谁,我跟她提起郭太师叔,她反应平平淡淡,一点不像苦大仇深样子。后来事情曝光,我都惊呆了,心想商太师叔竟能把秘密藏得这么深,怪不得年轻时能干出那么多大事。还有,太师父当初一直以为你是郭太师叔的儿子,因为这是商太师叔亲口说的,你和蓝奉蝶验亲后他也懵了,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能。要不是诸天教把‘子母蛊’吹得那么神,打死他都不会信……”
他没亲眼见过“子母蛊”的神效,更倾向经验之谈,认定郭荣才是商荣的生父,一顿叽咕将商荣的思绪扯成棉絮,七零八散地飘在半空打转。节外生枝,枝上分枝,臃肿的枝叶几乎压折他的神经。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他把赵霁当成知心伴侣,不再像过去那样独断专行,摊上棘手事便想征求他的意见。
赵霁欣喜,握住他的手说:“我觉得应该先弄清你的身世。”
“怎么弄清?”
“我再去找郭太师叔具体问一问,兴许能找到别的线索。”
说着摇晃商荣手臂,帮他打消迟疑。
“你先别想那么多,麻烦不是一下子都能了结的,咱们理清一桩是一桩,你若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去办,等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再出面,好不好?”
他俩是真正的生死之交,赵霁料理人际关系方面也确有过人之处,商荣考虑一阵到底依了,由他去放手调查,自己留在此间等消息。
赵霁回到周营,向郭荣解释先前的怪异行为,郭荣听说商荣有可能是他的亲骨肉,喜得像翻盘的赌徒,命手下密探速去找陈抟和蓝奉蝶,再现场验一次亲。
周军连续征战,将士疲惫,亦需筹措粮草军需,二十天的休整期给了几位当事人解决问题的时间。
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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