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存于火山内部结构,整个地宫是巨大的连续立体建筑群,山壁中的水石机关就地取材,历经千年也不会失效。
历代张起灵最重要使命就是守护秘密,安排足够的“人牲”名单,同时监督族内的繁衍,保证家族的延续。人牲通过战争和饲养获得,而他继任的那一代,却是一切规则崩坏的开始。旧的办法再也行不通了——另一个家族为了获得张家的秘密,干脆消耗了整整三代人来彻底改变了社会的形式。
这是惨败,也是新生,而他变成了无比尴尬而绝对孤独的存在。
他的出生意义就是背负宿命,而他背负之初却被告知这一切都已经失败。没有人可以记录他心情的变化,包括他自己,也没有人理解他的孤独。
意义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剥离之后,总有无法割舍的东西。整个剥离的过程,失去的过程,让他醍醐灌顶,忽然找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意义。
他漫长的生命中从没有不能割舍,却第一次有了不想割舍。
这个“不想”,让他此时此刻站在山崖边收拾装备。那个现代背包装了来自各个朝代的东西,来自过往所有为了反抗宿命却失败的前辈。
“我是真实存在的。”他对自己说,“我是……”他忘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于是只说了一句,“我是我。”
这一句的原句来自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说者无意,听者却把它作为了证明自己的真言,虽然力度大大打了折扣。
殷商时期就封闭了的下行通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层层垂直立体机关之下,试图反抗命运的张家人、不自量力的外族人、被迫献出生命的牺牲品,亡魂们没有芥蒂不分你我的沉睡着。死亡一向绝对公平。
混有火山灰尘的黑色雾霭,近乎带状的环绕在他站立的山崖边缘,霸道地隔开生和死两个世界,因为地理环境的特殊性,封闭,无风,平静,浓重得仿佛墨色的河水。
可能这里才是黄泉或者忘川的原型,即为汪沧海记录下的地狱。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索性闭上眼睛。马上要开始接触终极秘密的“里”,他提醒自己,五感都不能再轻易相信。
第一层屏障中混着从黑毛蛇的祖先身上提取的致幻物质,即使有麒麟血也无法免疫,只能依靠逐渐加长接触时间的方法,从一天,到一年,他最终使自己在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呼吸通畅,不至于陷入完全失去行动力的幻觉中。
不巧的是今天他和“三青鸟”的消耗战,使得血液流动比以往都快,毒素摄入的速度有些失控,他开始做梦了……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已回到了童年的时期。
所有压抑的紧张和疲劳都消失不见,身形也缩小了几倍,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手,忽然记起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这是在成为张起灵之前,老者跟他道别的那一天。
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他像看着走马灯一样看着往事重现。那位老者,他母亲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老师,要交代一些话,还要在他手里写下一句即使沉睡失忆也绝对不能忘却的信息。
毛笔的笔尖划过手心。
他默然不语,再去看手心里写着的东西——不是那一串数字,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吴邪。
下一秒他从幻觉里猛地清醒过来,潮水一样回归的疲劳让他右手几乎发抖,但也是这一瞬间的肌肉紧绷,让他没有失足跌落到深渊中成为亡魂之一。
他又忘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觉得没有关系,他还记得另一个更重要的名字。
第八十四章 吴邪的记录——再探古潼京
在梁湾的家里,我发现了潜藏在伙计里那个不一样的汪家人。这里我暂时不记述他的名字,但是我通过别的方式通知了胖子,因为这个人对我接下来几个月的行程没有很大用处,却是胖子参与的局里面必不可少的一个棋子。
我心里的事情太多了,进沙漠之后我自己也很难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展开,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
不得不说黎簇的伤,比我想象的还要重。真正看到黄严画在皮肉上的地图,和看警局照片的感觉完全不同——我的感情不再同情黎簇,而忽然开始同情黄严。我切实感到了黄严死前的绝望。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黄严不向我的人求救了。我曾在沿途放了那么多提示,只要稍作停留,就有那么多可以接受治疗的机会,黄严全部选择放弃,是因为他知道吴邪也处在跟他同样的境况之中。我们同为羔羊,当一只羔羊被饿狼盯上的时候,不会求助另一只羊。
黄严认为我也是张家留下的那些秘密信息中的“有缘者”,他选择直接接触黎簇,同我现在选择黎簇,出于同样的理由:少年心性未定,无法操控,无法确定,初生牛犊不怕虎,看起来是小羊羔的家伙,也许脱掉毛会变成一只大怪物。年轻一代与生俱来,和我们这些老油条不一样的特质是他们有时间去改变。
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犯错,去纠结,去考虑要不要花自己的一辈子做一件事,而我和黄严这样的人,就算再纠结,也只有半辈子可以去花费了。
黎簇背上的地图和我之前的推测一样,是一个只有到过那附近,或者本身就沉浸在相关蛇矿信息中够久的人,才能够一眼认出的“图案”。那是一个七根手指的形状,似乎画的是那棵被阿飞称为“护墓树”的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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