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戈沉默一秒,放下手中的瓶装水,关上冰箱转过身,掀起眼皮来望他,眼睛里似是冰寒,又似是有隐忍不发的火。
江白鹭的注意力落到他空荡荡的手腕上,竟然也无心再去思索照片和摊牌的事情,只吃惊地问:“你的手表呢?”
岑戈眼睛里浮起浓浓的讽意,“取下来了。”
“昨天取下来的。本就是一块来路不明的表,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它。就算是我妈当年去世前留给我的那枚戒指丢了,也赶不上手表被其他人碰时我的在意程度。”男人沉下声音,眸光又暗又深,“直到昨天和你吵架。”
他缓缓勾起唇角,瞳孔里却泛着冷意,“如果不是昨天,我都不知道,比起那块手表被你不经允许擅自拿起来,原来我更在意和你吵架这件事。”
男人语气微顿,覆满冷意的琥珀色瞳孔里暗潮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桎梏喷涌而出。然而下一秒,他垂眸敛去眼中的波涛,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你当初跟我说,为什么会喜欢我?”
江白鹭愣了愣,回忆起自己当时的托辞,沉默一秒开口道:“一见钟情。你知道的,”他琢磨了一下对方话里的情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旧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缓声补充,“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一见钟情?狗屁的一见钟情。”岑戈打断江白鹭的话,拖过他的手腕将他重重地按在墙上,瞳孔里的冰寒倏的下沉,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抑制不住的熊熊燃烧的怒火,以及怒到极致时隐隐发红的双眼。如同要吃他的肉吞他的血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江白鹭,你他妈,是把我当你前男友的替身?”
第50章
江白鹭面露愕然。
岑戈却误以为对方一副心思被拆穿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呼吸间胸膛剧烈地起伏,最后微微阖了阖眼皮,转身回到沙发边坐下来。心脏却像是无止尽地沉入海底,前所未有的浓烈无力感铺天盖地地漫过来。
男人瞳孔里承载怒意的淡淡赤色倏然隐去,仿佛上一秒被他按在墙上逼问都是江白鹭臆想出来的错觉,岑戈将口袋里的照片摔到茶几上,“照片给你。”
说完,他微微一顿。像是在极力平复语气中的情绪,又像是雷雨夜飓风来临前粉饰太平的序曲。
江白鹭朝茶几旁走了两步。
岑戈骤然抬起眼皮来,目光如削铁如泥的利剑般将他钉在原地,声音像是裹在寒冰里,“拿上照片,给我滚。”
江白鹭漂亮的瞳孔骤然轻缩,却直勾勾地望着他,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岑戈似是不耐烦到极致般,看上去完全像是失掉了和他无意义耗时间的耐心,裹着满身冰冷凌厉气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玄关迈去。
江白鹭终于紧紧地皱起眉来,语气不稳地朝男人的背影喊:“岑戈。”
岑戈置若罔闻地勾过鞋柜上方的车钥匙,掌心握上大门的门把手。
江白鹭脑海中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里甚至捕捉不到任何焦点,耳朵里却仍旧将自己骤然抬高的声音听得真切:“克里斯,你他妈给我站住!”
岑戈推门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然而仅仅是这一秒,却也完全足够他将江白鹭情急之下吐出来的英文完整地收入大脑中的信息处理中心——
他听懂了江白鹭话里的意思,也听出来江白鹭对自己的陌生称呼。
很多时候,硬下心肠需要用长长久久的时间来进行铺垫。而往往,心软只需要一个瞬间。
就在江白鹭的声音落入耳廓里的那个瞬间,岑戈清晰地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如同破冰一般轻轻碎开的声响。他无不烦躁而又恼怒地意识到,他心软了。
岑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视线却在扫过江白鹭微微发红的眼尾时,明显地顿住了。所有滑到唇边意图在下一秒反唇相讥的话语统统烟消云散,岑戈极为克制地绷住下颚,无意识地维持自己面上的漠然。
江白鹭被他突如其来的回身弄得措手不及,他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终于似回过神来般,飞快地抬起手来抹了一下眼角。
下一秒,他面色恢复如常,开口时嗓音却仍旧暗哑:“你说得没错,我的的确确是对我的前男友旧情难忘。你也说得很对,我有时候看着你,脑子里的的确确想的却是我的前男友。”
岑戈眸中怒意沸腾地盯着他,脸上的温度再度直降入零点以下。
“但是……”江白鹭轻声喃喃道。
“但是,”他目光如炬地抬起脸来,似是平平直述又似是咬牙控诉,“我那该死的前男友,他的父亲是中国人,他的母亲是美国人。他是中美混血,他的瞳孔颜色是漂亮的琥珀色,发色却是和我一样的黑色。”
“他的父亲在中国家大业大,他的母亲去世前是美国名望平平的小提琴曲演奏家,所以他喜欢听小提琴曲,还总是笑我听流行歌俗不可耐。”
“他背上的纹身是一只蓝色的海鲸,图案是我挑的,他曾经百般嫌弃海鲸过于娘炮,却在我生日那天把那只海鲸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他的母亲在去世以前留给他一枚戒指,让他送给他未来的女朋友,最后他送给了我。”
“他知道我不会打架,因为他曾经和我打过一架。关于我小名的具体来由,我只告诉过他一个人。我曾在他生日时送过他一块银色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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