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一千两银子的?”黎棋震惊问道。
此时黎池也看完了赵俭给他的信,“嗯是的,是一千两的银票。”
他们家以前每年田地产出折算后才二十五六两银,后来黎池中了秀才廪生免了田赋,每年也才三十一二两银的收入。田地的产出,不过刚刚够一家人吃穿罢了。
加上家里有当初黎池他们琢磨出的造纸这门手艺,自家造的纸能供家里四个读书人用,纸优惠卖给族学不但让黎河和黎湖免了束脩,还能赚点钱。否则真的供不起家中这么多人读书。
黎池赶考的费用,都是他自己一边学习一边抽空抄书赚的。这次乡试的赶考费,有族里资助的,有这四年间以廪生秀才身份给考生作保获得的报酬,当然还有他抄书赚来的。
这四年间攒的钱,当然不敢全部用在这次赶考乡试,还要为明年开年后的进京赶考会试和殿试预留着。
黎棋他们一直在为开年后黎池的赶考费而担心,那可是去京城赶考啊,或许要呆上个多月的时间,一百两银子万一不够用呢?
他们担心一百两银子不够用,现在竟然有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啊……家里种田一辈子,怕是都存不了这么多。”黎棋唏嘘感叹。
黎池能体会到他爹话里的那种心酸,他前世也是出自贫农家庭,有些人随便一个月的工资,就抵过他们一家人种田一年的收入。
“这一千两银子,是俭王殿下的恩赏。”黎池将书和信放回木匣子中,“俭王殿下知道我们家中贫苦后,就赏赐了我一千两银子。”
黎棋听了黎池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百感交集。“俭王殿下……实在是个好人,我们要感谢俭王殿下。”
然后黎棋又看着黎池,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小池子,爹知道你……唉,是爹没用。”
黎湖也看着自家堂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堂弟是端方自尊的君子,但奈何他们黎家贫困家薄,如今竟让他受了这‘嗟来之食‘。虽然说是俭王殿下的恩赏,但到底是他人怜悯‘施舍‘的。
黎池观了两人的表现,大概明白了:他爹和三堂哥,是认为他受了黄白之物的侮辱?
黎池心里暗想,看来他的君子形象塑造的很成功啊。
身为一个男人,被他人施舍钱财,确实是一件有些伤自尊的事。黎池作为一个男人也不例外,若是有人拿钱砸他脸上,他当面或许只会笑嘻嘻地拒绝,但事后绝对会暗地里整残那人!
不过,赵俭送这张一千两银票,并不会让黎池觉得有被施舍、被用钱砸脸的感觉。一是赵俭为怕伤他颜面,没有将银票当面给他。二是匣子里那封赵俭亲笔书写的信,措辞实在是妥帖真诚,能让人感受到他十二分的帮助挚友的真情实感。
黎池不是自尊心过甚的那类人,他现在确实银钱困顿,赵俭也是真心想要帮助他,那他为何不高兴地收下这一千两银子呢?
“爹,俭王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是圣上的三皇子、是龙子。能得俭王殿下的赏赐,那就是光耀门楣的事,我们只该感谢和高兴。”黎池神情愉悦中又荣幸非常,让人能感觉到他的高兴,感觉完全没有一丝难堪的情绪。
黎池对于他爹和三堂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怕伤他自尊,而不是为得了俭王的赏赐而感恩戴德,他感觉很暖心。
黎棋看儿子不像是感觉不高兴的样子,也放心了。“嗯嗯,和周你说的对!”
……
很幸运地,黎池他们到临淮府的府城临濠城后,当天下午就又找好了到浯阳县的驴车。
一行三人在临濠城的客栈里住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早就又乘车往浯阳县赶回去。
八月份除黎池去省城参加乡试外,还有不黎湖在府城参加院试,院试与乡试的开考时间就在一前一后相隔三天时间而已。
不过据说这次院试的第二场覆试只考了‘一文‘即一篇策问,算上正试和覆试之间的空闲时间,院试就只考了六天时间。
黎河考完院试后,黎池还在乡试考场上。因此,黎池他们到临濠城时,黎湖他们早就回去了。两伙人,自然也就没能一起回浯阳。
黎池他们到达浯阳县那天,时间已经是漫天烟霞的傍晚时候,当天是肯定不能在天黑前赶回黎水村了的。
于是黎池他们决定在县城歇一晚上,第二天再回黎水村去。
黎池他们一路上已经与车马行赶车的车夫混得很熟,进了浯阳县城后,车夫再决定多送他们一程,将他们送到袁家客栈。
在去往袁家客栈的路上,驴车要经过南门大街——即钱铁匠铺所在的那条街。
在行到那段街道时,黎池看向钱铁匠铺。
头发已花白的老钱铁匠,正在炉火前举着打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听那敲击的声音,就让人有一种像此刻天边夕阳的迟暮感……
都已经过去近四年时间,黎池虽记性太好是不可能忘记那事的,但当时的情绪早就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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