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彻底昏睡,于夏日的清晨在一家最普通的客栈苏醒,看着尘埃飞舞。
往事已经注定了。
他松了一口气,却没等到有谁来打开箱子,而是放任他坠入黑暗中,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手中充盈的感觉让他得以维持清醒,那种熟悉的腥味再度袭来,天空乍然明亮,黄昏之下,乌鸦正在啃食他的血肉,他虽然手中握着横刀,却陷于血泊之中动弹不得。
又一只乌鸦尖叫袭来,斑斑血迹的爪子剜向他的双眼!
“李长铭!”
长铭好似受到感召,从床上跳起,不假思索便挥开了紧握他的手,干净利落的抽刀出鞘。
“铮!——”
满室寂静,只有横刀发出的凛凛风声。
长铭一愣,才看清眼前是谁。
“乓啷!”床边的医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吓的丢下了药碗。
“李长铭!”在门边等待的秦左奚跨步上前,正要拔出马刀之时却为旁边一人拦下,只得转而低声对长铭道:“不得无礼!”
长铭悻悻收刀,道:“下官失礼,大军长勿怪。”
逸景挥挥手,淡淡道:“放下刀,你重伤未愈,染了风寒,让军医为你诊治。”
“是。”
苦涩的药味就如血腥一般让他反胃。
“从即日起,特指李长铭为第七营代营长,行使营长职权,其品阶一并擢升为正五品。”
逸景此话一出,秦左奚,欧文倾这两位营长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李长铭静静地抱着双刀伫立在雪中,其余人等竟也顾不得什么军规军法,窃窃私语起来,原本元气大伤的宁武军竟然比起往日更显得热闹。
“不得在上官面前交头接耳,这些规矩都不懂吗?!”欧文倾呵斥了一声,才让众人缩回了舌头,李长铭还是不动声色的站着,对逸景淡淡一礼。
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言语,却不能拂去在他身上降落的目光。
长发简单的以马尾束起,面容眉清目秀但是稍显稚嫩,唇色如雪白,双眼似星辰,他不像一个重伤的士兵,却似一尊死去的雕像,没有喜悦或者哀伤,只有冰冷的双眼。
比起身边身材魁梧的武官们,他略显突兀,身材较矮小了一些,戴着一张俊美的面容,怀里一长一短两把横刀对于他而言,就如孩童举大斧那样格格不入。
方兴艾站在人群中打量他,不仅感慨道,世间之事,一言难尽,这看着不该出现在战场的人,却是前任营长格外器重的武官之一。
宁武军分左部和右部。大军长授正三品云麾参将之品阶,大军长之下,一共有六位营长,左部和右部分别三位。右部有着比起其他军队更为精锐的士兵,而左部人数虽然不及右部的十一,却授予其中每人武官品阶和俸禄,虽然除去大军长和营长以外,其他人并无实权,但是左部本身是为了行军打仗时解决多种疑难状况和存在的。
方兴艾叹了一口气,现在宁武军中未立仲军,除去逸景这个大军长,营长们在宁武的地位可谓呼风唤雨了,虽然李长铭只是暂代营长一职也未授予应有的品阶,但是超越了万众所归的楚广良,可谓是事出不意。
待众人散还休的看着逸景,逸景也只是淡淡地拿起手边的书简,等他开口说话。
“真的是李长铭?何以不见楚广良?”
逸景反问道:“换做是你,该如何评价楚广良?”
“这人在宁武多年,为人和善正直重情义,与军中众人多有往来……”
“没错,在宁武多年了,而他并不是前一任的第七营营副。”
“………………”
逸景卷起书简,继续道:“在第七营营长战死之后,我们才想起让他匆忙接任……但是在这几年间,发生了很多我们猝不及防的事情,虽然他并未受到任何波及,然卷入其中的却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正是因为正直重情义,所以他难免颓靡。”
欧文倾轻叹,复又道:“但是李长铭呢?我今天见他,就感觉他死去一般,不表露出任何表情。他在宁武五年,今天只是二十又三,暂代行使营长职权,实在太年轻了!”
逸景抬眼看他:“本官在二十岁就暂代大军长的职权了。”
欧文倾上前一步抢道:“那不一样!”似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他平静半响,继续说道:“您与他的为人,性格,都不一样。长铭在宁武军中,是出名的醉心于武艺进步,但是他只是和相熟的人有亲近之意,若是陌路之人,看都不会看一眼,他在军中并不是什么易于相与之人。”
逸景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他在军中,可谓孤立无援,要想执掌七营,并不容易。在宁武以外,更是没有人听说过李长铭这个名字,更不要说什么官场往来。”
欧文倾沉默了。
逸景冷然道:“这样的人,对于宁武即将面对的处境,未必不好。”
“嗯?即将?是指我们即将返回涧河谷这件事?难道圣人怪罪我们了?”
“圣人并未表态,兵部提议,将元气大伤的宁武从战场上遣返,回到涧河谷韬光养晦。”
欧文倾将手中的长弓抱起又放下,略略思考,还是不知道逸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官不懂。”
逸景抿了抿唇,转身回到自己营帐中的主位上坐好,才低声说道:“只怕苏相凶多吉少。”
欧文倾愕然回头:“何以见得?”
“宁武损伤过半,但是并非不能继续参与战场。兵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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