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蛋的小孩子打发走了,白玉堂看着展昭袖口皱了两道褶子,顺手给他拉平了:“走。”
可能因为这个动作太自然,一直到半个时辰后,展昭被拉到了卢家庄正堂坐着,小丫头匆匆奉茶上来时也是差点碰着他衣袖——这位展大人不动声色地一躲,心中却暗暗惊道:方才白老鼠伸手过来时自己怎么都没惦记着躲开呢?
眼下却不及多想什么,对面蒋四侠正摇着扇子问他话呢——打从昨日傍晚这陷空岛就封了渡口等着过个安稳年,是他蒋老四亲口下的令,水鬼队逐家按号收的船,那么展大人是如何买通人送他过的这道水路呢?
“啧啧,莫非是游过来的不成?可是不才在下记得展大人您和我们五弟一样,是个旱地上的英雄、水底下的软蛋呐!哎,五弟你别瞪我,”蒋平扇子往边上一立,挡住五弟飞过来的眼刀,“难道说展大人你……”
“够了,四哥,我去接他上岛的。”白玉堂终于受不住了,这展昭也不顶一句嘴,真是。
蒋平扇子一垂,偏头,看着他五弟快皱到一块的眉毛,顿了一下,抬起嘴皮子刚想套个话,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卒子被买通了帮老五通风报信的,忽听牛皮靴子响,他大哥打后堂出来了。展昭忙起来见礼,白老五也乖乖地站起了身,蒋平只好把话头先咽下,和大哥招呼一声再歪回椅子里吃点心。
今日过年,卢岛主一身镶红压金的翻毛皮大氅,簇新簇新的转出来,开口就是一句:“新年将至,展大人特地登门拜贺,陷空岛原本是当不起的;可是既然官家如此照拂,我这里千百渔家也正好要托天子洪福,来年出海人人平安、舟舟满载——话说回来今日眼看过年,讲究一个吉利康健,喜乐祥和,卢某痴长几岁,带头立个规矩:封刀挂剑,只谈风月。”说着话,他先带头,把手里宝剑举起,连着鞘子晃一晃,置在一旁小案上了,卢信已扯好一截红绸子在手,过去在剑格上半寸扎了朵花。
不待吩咐,蒋平跳下椅子,后腰里摸出一对分水峨嵋刺,对磕得“丁当”一声响,也撂在他大哥宝剑旁边,回头看着展昭,挑眉。
展昭犹豫一下,摘下剑来。刚要抬步子送过去,却被白玉堂一把按住了:“不必。”
白玉堂冲着他大哥一耸肩:“二哥三哥不是也没来这个?这只猫我看着就是,真有什么事,保证他是最后一个亮家伙的——对了大哥,”白玉堂忽然咧嘴一笑,“大哥,我侄儿怎样了?这几日大嫂都没怎么出来啊。”
“早着呢!”卢大哥无奈地叹一声,“你大嫂就是身子乏……去该干嘛干嘛吧,不许出岛!”
白玉堂拉着展昭出去转,卢大哥对着蒋四哥一个苦笑:这孩子长大了就净懂得护着外人,古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真是天大的道理。
咦,好端端,怎么打起这样的比方来了?蒋平挠头想不通,抄起他的峨嵋刺别进后腰,四处巡视去;卢大哥当然还是回去照顾夫人,伺候汤汤水水。
且说展昭,出了厅堂院落,就急着打听楼小冲下落。
“还活着呢。”白玉堂被他追问得紧了,只好这么答他。
还、活、着——展昭暗暗捏一把拳头:“到底怎样?”
“不怎样。”白玉堂见瞒不过去,只得老实告诉他:楼小冲身子一日差似一日,看着天真活泼,其实贪睡懒动,到现在每日只有两三个时辰能打起精神而已,才放在大嫂那里照看着。
见展昭面色沉重,白玉堂吐一口气:“猫大人不信的话,尽管过去看就是。可是说实在的,我白玉堂说什么话你都疑三分,可怎么就对那什么王大人、八王爷信得那么深呢?”
“没有不相信你。”展昭解释了一下,他留意的是后面半句,“你说到王大人等,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却迅速转开头去,拾了个小石子丢着吓唬水鸟:“没意思。”展昭再怎么追问也问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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