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一边想想老叶,觉得自己眼光其实还好,对方的眼光倒也真是不赖。
就这样一路走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满城红叶,萧索里又见繁荣。张佳乐给叶修写了一封信,信里提了一句孙哲平挺好,剩下通篇都在说新鲜有趣的京城风物。
随信还寄了一盒天津大麻花,水远山长,寄到兴欣堂的时候已经硬得谁也咬不动了。
不过叶修没有收到这些。驿站的车马经过兴欣堂时,他也已经出了远门。
那盒麻花最后落到了包荣兴手上,他啃了好久都没有什么进展,于是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罗辑养的大白狗都趴在院门前,耐心地嚼着这难得一见的新奇零嘴。杭州府的秋天来得慢,仿佛光阴都慢了京城一段,直到这个时候,红叶才幽幽地落下来。慢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寄东西的人和收东西的人,恰好能看着一样美的红叶。
等张佳乐走到漠北的时候,天已经很有些冷了。
有些事他并没有和叶修细讲。孙哲平的左手碎了经脉,就算续接之后生活无碍,这只手经不起内力震荡,已无法长久持剑。他走火入魔,能捡得一条性命,甚至只损了一只手,已经是无上的奇遇。这几年间颠沛流离又是什么故事,他不提,张佳乐也并没有追问。他如今在小侯爷楼冠宁帐下效力,统领十万兵马,人人见了他都要低头行礼称一声孙教头,江湖之远,已经又是一种活法。
他们还切磋了一场,剑法倒一点也没有生疏。张佳乐想,老孙估计还是有江湖梦。
而谁又没有呢,简直流在血液里,恐怕只能至死方休。
最后孙哲平拍拍他的肩膀,张佳乐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雾蒙蒙的天幕像捂着一层白花花的纱,冷得紧绷绷的,仿佛在手心里攥了一把雪,随时都打算洒在大地上。中草堂的大门口还是一成不变,峡谷间的风又冷又急,而黄澄澄的铜铃纹丝不动。
张佳乐畏寒,裹着一件猩红斗篷,下了马俯身去看悬崖底下湍急的流水。看完之后他转过身,漠然地盯着身后一片萧索的树林,突然开口说话。
“你叫莫凡是吧。回头吧,不要再跟下去了。”他说。
说完之后他耐心等了一会,可除了风过树林的簌簌声,并没有别的响动。
“你藏得很好,我现在也并不知道你躲在哪里,可按照经验,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就躲在石道右侧那块大石头旁边四五棵树的范围之内……”
他又停了一会,歪着头等待着。
“挺沉得住气嘛,没有贸然换地方。”
他有些失望,自嘲地露齿而笑。
“我就知道,总绕不过他去。”
这样萧索的天地间,他一身华服热烈似火,再这样一笑,似乎一路的疑惑与迷惘都烟消云散。而莫凡正是躲在他刚才指出来的那片林子里。他奉叶修的指示跟了张佳乐一路,方向路程,都传了信。他一贯沉得住气,但此刻看张佳乐这一笑,手里还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咔咔作响,心里也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偷偷捏紧了手里的短刀。
“你是不是南疆人?”张佳乐似乎还没有放弃和莫凡谈天说地的企图。“其实我本来都没有发现,你跟人的功夫确实不错。”
“但你用的那种鸟……叫一声我就知道,不是这里的。”
他突然朝前走了一步。眼前的小树林里依旧没有任何可疑的声响。
张佳乐叹了口气。他脱下那身华丽的斗篷放在马背上,里面还披着鸟羽织的鹤氅,跟的是古制,披肩般伏在肩膀上,风吹起雪白蓬松的羽毛,简直像要随风而去。
“你真的不要再跟了,剩下的路,叶修都清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跟。内里险恶,触动了什么机关,我也不一定有余地帮你。”他收了平时毛糙开心的做派,慢条斯理地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摸出根带着银钩的长绳,再慢吞吞地把包背在身上。
“你跟他说。”他又笑了一下,直视着莫凡潜伏着的方向,像真的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你就说,如果他真的想要,怎么样也先得过了我这关。”他笑着说,眼神热烈如火。
“我等着他。”
他转身出手,银钩像锐利的星芒,破开烈烈疾风,切开无形的障壁向对面扑去。他随之一跃而下,衣袂翻飞,像巨大而骄傲的白鸟。
风吹过裂谷,空无一人,一片寂静,仿佛无人来过。
莫凡等了好久,等到张佳乐确实走了,才从藏身的树上跳下来。他站稳脚跟,轻轻吹了声鸟哨,一只嫩黄色的小雀盘旋了一会,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下次可不能乱叫了。”
他用鼻尖点了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说。
贰拾陆.
叶修顺着那条道朝里走的时候,心里想的一直是张佳乐真的缓过劲来了。这地道设得花了心思,他们之前也已经领教过,可眼下被拆得七零八落一路延伸,那漂亮的天女雕像摇摇欲坠,叶修碰了一下,脑袋就掉了下来。
张佳乐这些年不长心,脾气倒一个劲地长,实在是可怕极了。
他早就猜到张佳乐得了王杰希的消息,必定会直奔天下第一的秘密,所以早早安排莫凡跟了他一路,只是没想到藏宝之地远在这漠北的千里之外,真是白瞎了当初刘皓大兴土木东寻西找的功夫。
还是恰好在这样一条地道里,简直像是和张佳乐故地重游。
他们年轻的时候合不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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