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吴一穷缓缓说道:“小邪性格出跳,当年老二老三要他出去做官,我本是不同意的,希望他在家多做几年养性的功夫。只是家中老小皆劝我,我也耐不得烦,心想少年时多受几分磨砺也没什么不好,便答允了。倒不曾想他官声不错,前些年东夏国侵袭太原府,母亲老妻不知骂了老二老三几遍,都认为他们把小邪推进火坑。我心中虽然忧虑,却也以此为傲,心想纵使性命难保,碧血丹心也足耀史册,我吴家便是因此断了后也能流芳千古,复有何恨?而后靠着朝廷救援得时、结交的朋友得力,不仅逃得性命,还救下了北方万千生灵。此后朝廷又要用兵西南,家中众人都劝我修书让小邪不应。我传家之宝不过‘诚心正意’而已,若为一己安危而陷国家危亡于不顾,何不当时就仗着武功从太原城逃走?故而我修书一封,以坚小邪之心。虽说西南艰险犹胜太原,但为难避险非是君子之道,能平安太原解围已是托天之幸,若真在西南出事,也已多活半年有余,又有何不可?之后靠着小邪江湖中的朋友帮衬,使我父子还有见面之日,已是望外。小邪这一路行来,能全国家之义,耀祖宗门楣,多仗知己好友襄助,今日朋友有难,弃之不顾也不是我吴家的家风。此事再如何也比不得两国交兵这般凶险,男儿长成自当远足万里,家中我兄弟三人和老妻身体还算康健,自是料理得开,你此去只管放心,我想不过三五年,待风波过去,再做长远打算不妨。”
话说到这里,吴夫人早已潸然泪下,吴二白与吴三省听了他们大哥所言,也都默然不语。
吴邪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十年前他为躲避长辈说教离家远行,遇上张起灵和胖子,从此一脚踏入江湖,惹出多少故事,那时他心中最惧的便是家中严父。如今他又要离家,不曾想一直严厉有加的老父却也是最体谅他难处的一个。官场上的那些奉承,军营中的那些臣服,都比不上父亲的这一席话。
已过而立之年的吴邪,在他这位严厉古板的父亲心中,终是长大了。
勉强压抑住已汹涌至眼眶的泪意,吴邪一撩衣摆跪了下来,俯下身去郑重叩首,触地有声:“孩儿不孝……”
吴夫人再忍不住,几步抢上前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不过三五年光景便回来了,又不是一去不返?”说着她擦了擦腮边泪水,又道,“那深山老林里缺衣少食的,你们多置办些东西再走?你那姓张的朋友腿脚不便,也要多备些御寒的衣物。”
吴邪握住母亲双手,心中愧疚之情顿生,却又无法明说,只得一一应承了,又安慰了吴夫人好一阵子,这才躬身退了出来。
不想才刚走到中庭,便听见身后有人连声唤他,回头一看,却是吴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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