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西州,城主终于回来了!”
“主公万岁!夜帝城这下有救了……”
“求月神保佑少主和夜帝城福寿永享,岁岁太平!”
……
这些发自内心的祈祷和祝福,是历经劫难的人们共同的心声;一张张诚挚朴实的脸庞,是对他由衷的仰望和最大敬意。
——可惜他至死不会相信:自己坎坷波折的一生中,曾被人如此期待、赞颂过!
熙攘的人群中,有一个戴着赤金红玉戒指的人,也在默默遥望他坐在车内的侧影、暗淡无神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复杂之极……
踏上七七四十九级青砖白玉台阶,踩着织锦绣金线的地毯,当他循着月神的指引,来到最高的正殿,在两旁大臣敬畏的目光中,坐上那张足以睥睨天下的至尊宝座——此时,距离当日出使西州,参加八月十五月神祭礼,也不过是短短一个月时间。正午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穹顶,正好洒在他华贵金色的龙袍,顿时瑞气万千,尽显王者无双的威仪。
“臣等拜见夜帝城主!”
“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殿大臣和侍卫一起向他躬身参拜,黑鸦鸦排满石阶和大殿之外。
呼声合着悠扬的钟声响彻云霄。哪怕再有自信的人置身其中,和高高居于宝座上的人相比,也会觉得自己是多麽渺小,油然而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可惜他从来看不到这些,只是按照祭司们之前的教导,机械地重复每一个步骤,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跪在脚下,心甘情愿对他臣服?
他现在的名字,应该叫“夜帝殷舜华”;可是无论他自己心底,还是记述本书的作者,都宁愿用回那个读者们早已熟悉的名字:
“晚生姓易,小字逐尘,也是随风逐尘的意思。”
因为无论他的地位多么崇高,依然是命运手中玩弄的棋子,就像随风飘散的尘埃,微不足道,身不由己……
他无动于衷坐在龙椅上,木然对着空旷的大厅,如同一座精致的背景或者摆设,等待礼仪官念完长长的祝词,然后是更加漫长的百官朝贺、各部行署供奉、各州郡守谒见……直到
最后的礼乐歌舞,彻底消磨掉他仅有的耐心,轻蔑地弯起嘴角,说了句“退朝”,自行起身离座,头也不回转入内堂。
身后是风云使和离月使向众人解释的声音:
“诸位,今上龙体欠安,需要闭关静养,无法每日临朝。请诸位大人各司其职,恪守本分,为君分忧,凡事可与贺兰明德等大人商讨,如何共抗强敌……”
*****
这天夜晚,半月湖边的凉亭里。
银白的月光照在他孤独的黑色身影,衣袂迎风,仿似月中仙人。一名风韵楚楚的美艳女子陪侍在旁。
“大人,海狼神大人派人来报,魔军已到四百里外,随时可以入城。”
他犹豫地叹口气,摇摇头道:
“让我想想,再给我十日时间……魔族一旦入城,夜帝城必成蛮荒之地,城里的人该如何处置?”
一缕黑烟悠悠飘过,凝结成虚幻的人体,落在亭外,是魔军中专事刺探情报、传递消息的隐行者。
“师尊有何指示?”
“禀报冥风大人,师尊大人说,西州大局已定,尽在掌握,冥风大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决定,既然回到故里,便不会干涉冥风大人的行动。”
当隐行者虚无的形体重新隐入暮色,他的身躯忽然晃了晃,痛苦地捂住胸口,唇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大人!你怎么了?我……去叫太医,陪你回房歇息……”
陪侍的女子花容失色,想过来扶住他。
他却费力地推开她,自己伏在凉亭的柱子上咳个不停,灰暗的眼神停留在夜色最浓的方向,凄然道:
“没有用的,虹影……我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更久?”
****
在这微妙的时局里,不止战场上厮杀,夜帝城街市里同样上演了一场“血肉横飞、近身肉搏”的布料大战。
早在八月底,城内连开五家经营上等丝绸绫罗的店铺,据说为银月亲王名下商队所有,因为价格昂贵,一直交易冷清。
九月十二筹备新帝登基,这五间丝绸店忽然生意火爆起来:一来店家趁机打出“为恭贺城主归来,所有上等绸缎折价九成售卖”的招牌;二来适逢新主登位,毕竟是一件难得的喜事,值得大肆庆贺一番,从上到下的臣民百姓稍微阔绰些的,都舍得花钱扯幅上好的布料,置办一两件新装。
于是短短五日之内,这些丝绸铺一口气开到八家,家家生意红火得不得了,所有最昂贵的丝绸布料皆是当日售罄,仍然供不应求。加上这些来自中州的料子质地的确是好,织工又精细,花色品种也多,颜色五彩斑斓,比起西州民众一贯喜好的黑色、褐色等深色服系,自然令人耳目一新,隐隐引领了夜帝城新一轮着装潮流。
不过,从九月十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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