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贵第四次买明信片。明知不会寄出去,看到时还是忍不住买下。就算真的担心弟妹们的状况,他也不可能写信回家。所以买来的明信片,如今都乖乖躺在行李箱底部。
拿着装有明信片的纸袋走在路上,远方不断传来吵闹的叫声和铁锤敲打声。
简直像被吸引般,国贵不停往那个方向走去。
「--啊......」
是辽一郎!
他正和一群搬着木材、笑容灿烂的作业员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明明是个温文的知识分子,但远远望去,那健硕高姚的身材却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果左眼正常无伤,他或许就不用做这样的工作了。
看到他边擦汗边搬运木材的模样,国贵的心不禁狂跳。来到这里后,辽一郎愈来愈有男子气概。反倒是自己总受他照顾,心理不禁涌起一股自卑感。
每天悠闲度日什么都不用做,国贵并不高兴。
昨晚尝试做晚餐失败,反而给辽一郎多添麻烦。所以他才会重提工作的事。他真的不喜欢当一个坐享其成的人,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失败。
难道说,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国贵愈想心情愈低落。
即使语言不通,辽一郎也能找到一份适合这市街风情的工作。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拒在外。
国贵在心里为这窝囊的想法哀叹,接着悄悄离开了现场。
既然已经决定两个人一起生活,他当然不希望一家的生计全落在一个人身上。问题是,他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在这里,以前在参谋本部服务时的经验几乎派不上用场。军校时代虽有上外语课,但他也只会粗略的英文,以及基于个人兴趣选修的简易法文而已。
踏出清涧寺以及军部这两个框框后,他竟无力到这般可笑的地步。不,用无能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明知不可因为这种事焦虑,但他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倘若自己一直帮不上忙,老让辽一郎打理这个家的里里外外,说不定哪天他会受不了而不想再理自己。
国贵走在两旁满是澡堂和酒馆的路上,突然发现眼前有栋砖瓦建筑物。这应该是酒馆吧dquo;后,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上面写着诚征杂工,细节内洽。既然它是用日文写成的,应该是要征日本人吧?
杂工吗?店员这类的工作我应该应付得来,加上又是在酒馆工作,不太有人会认出我来。
这么想的国贵探头朝店内望去,或许是在做开店前的准备吧,里头的人看起来相当忙碌。
墙上贴了许多图像猥亵的海报,不过酒馆这种场所难免,并非无法忍受。
下定决心的国贵伸手推开店门。
店内一位倦容满面的中年女性正用抹布擦着桌子,她立刻发现国贵。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并没有正眼看国贵。
「我看见外头贴的启事......」
「唉呀,你来应征的啊?太好了。」
好不容易看向国贵的女性嘴上涂了鲜艳的口红,感觉难以亲近。不过既然是来找工作的,就不再该挑三拣四。
「是的。能不能请您雇用我?」
「嗯哼,你倒长得不错嘛。」
面对突然撒起娇的她,国贵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暧昧地朝她点点头。
「随时欢迎大家的加入。尤其像你这种漂亮的男人。其实,我们比较想征保镖啦,你的体力如何?」
「我对自己体力挺有自信的。」
「那更好!那么打铁趁热,今晚就来上班可以吧?」
「这么轻易就答应真的可以吗?不用先确认我的身份......」
听到国贵满怀犹豫的询问,她呵呵笑道:
「你不是希望我雇用你吗?只要有心想工作,我们可是随时欢迎。」
「真的非常感谢你。」
「而且这里可是上海啊,谁都知道再多的身份保证也没用。还是你希望我详细调查?」
「不,我是......」
见国贵慌张地摇头,她立刻接嘴说‘那就好a;。
「那今晚就来上班,可以吧?」
「我还得跟家人说明一下,从明天起可以吗?」
「好吧,那你明天五点来。可以吗?」
「好的,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叫宫子,多多指教了。」
「--我是清田。」
说完,国贵不禁为自己所言感到羞赧。清田这姓氏,是他在仓皇之间利用清涧寺和成田改成的。
「还有什么事要间吗?」
「啊,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薪水可以当天现领吗?」
「没问题。」
她点头答应。
轻易找到工作后,国贵稍稍放下心来。仿佛觉得终于有人肯定了他的存在意义,心情相当雀跃。
3
「我没办法赞成。」
国贵将工作的事告诉辽一郎后,他一脸讶异地说道。
「已经决定好了。我跟对方说明天就要上工,她也已经答应。」
饭后。辽一郎冲泡的中国茶相当芳香。
下午从外头回来后,很快就写好了他人托付的明信片,接着以反省的心情、生硬的手法重新挑战了一次料理,结果颇受辽一郎好评。老实说,他也只是买熟菜回来,配上自己煮的清淡汤汁而已。因为不懂如何熬制汤头,汤里只加了盐巴、葱跟蛋,但辽一郎却喝得相当开心。
不过,他一说出工作的事,辽一郎的态度就强硬了起来。
「你去跟对方说,家里突然有事,没办法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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