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丹秋就忍不住自动自觉的走过去把门闩子给拔了。
门闩子一松开,门就被狠狠的推开,贺丹秋正站在门边上,正当面就被门给扇了一下,他退后了几步,狼狈的揉了揉鼻子,再抬起头,就看见王爷一身便服,披着暗色的披风,站在门口瞪他。
贺丹秋被惊得脚软了一下,到底没有坐到地上去,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同舱的几个人,觉得这里头不该有什么值得王爷深夜来抓的人物,难道是来寻自己的?
他马上摸摸钱袋子,努力想自己是不是把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带了出来,可除了几件衣服细软,就只有几个银锞子了啊。
他脑子里头乱糟糟的胡想着,心里头却不合时宜的偷乐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王爷了,这还没过多久呢,贺丹秋忍不住弯了眼睛去瞅王爷的脸,又被那张黑面给吓得缩了回去。
他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
王爷大步子走过来,一把就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抱起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贺丹秋被深夜的凉风冻得一哆嗦,又觉得委屈。他翻来覆去也想不出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爷突然停了一步,把贺丹秋裹进自己的披风里,然后继续疾步下了船。
贺丹秋缩在暖和的衣服里头,手脚都被王爷束住,可是并不害怕,连委屈也没有了,他就觉得心里头突然踏实下来。
从这艘船上下来,王爷抱着他上了另一艘,贺丹秋从披风里向外头望,突然发现边上站了一地的人,还有不少在偷偷的看王爷和他。
贺丹秋一下子急了,他想起来之前听到的那些难听话,再看现在的样子,那话只怕会传得更加难听了。他在王爷怀里拱了一下,又不敢用力挣扎,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小声冲王爷说:“王爷,您先放我下来。”
王爷没做声,可突然加重的臂力勒得贺丹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等进了屋,贺丹秋才被王爷一把丢在床褥子上。
贺丹秋在褥子上滚了两圈,方才坐起身来,虽然知道是在船上,可这房间比起他先头住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屋顶墙壁一点也看不出是船上的样子,座椅床榻也无一不精不细。若不是船体免不了的轻微晃动,他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岸上的哪座房子里头。
正咋咋赞叹着呢,王爷整个人突然站到他面前,贺丹秋坐在王爷的阴影里,小心肝忍不住噗通了一下。
王爷慢慢弯下腰,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离贺丹秋异常的近。虽然贺丹秋忍不住喜欢上了王爷,他还是没办法违心的赞美这张眉梢眼角都带了煞气的脸。
“看到我,你很讶异?”王爷压低了声音问。
贺丹秋老实的点点头。
“从王府里逃出来,你很高兴?”王爷的声音又低了些。
贺丹秋忍不住又点点头,才发现这句话不对,再想摇头的时候,他的下巴已经被王爷给捏住了。
“贺丹秋,”王爷咬着牙根子在他耳朵边上说,“你既是自己选了这条路,就别想反悔。就算下到坟墓里,你也是本王的人。”
听到这阴森森的话,贺丹秋止不住的抖了一下,他犯糊涂了,心里想:“不是您把我给送出去的吗?”至于什么坟墓不坟墓的,他反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跟着本王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王爷的手箍在贺丹秋的脖根子上,一边说话,手里的力气一边慢慢加重,“贺丹秋再也不会擅自离开王府,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等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才把手松开来。
贺丹秋紧张的喘了两下,勉强才重复了一遍:“我再也不会擅自离开王府,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王爷。”
他觉得这句话挺傻的,自己本来就不会随便离开王府,能跟着王爷,其实也挺好的,就是以后都没有自己的娃娃了,这个有点遗憾。
想起娃娃,贺丹秋猛地反应过来,推了一把王爷:“不成啊王爷,外头把您传得难听得很,我再继续跟着您,那不是给您抹黑嘛。”
王爷的手抽动了一下,又忍不住想要掐贺丹秋的脖子了,可看那脖根上的红印子,到底没下去手,他用力的咬了一下贺丹秋之前被门板拍红的鼻尖,看那鼻子尖成了通红的一团,才咬牙切齿的说:“本王可不在乎那些庸人的闲语,你只要给我老实的呆着。”
贺丹秋听王爷都说不在乎,他也就愣愣的点头,老老实实的对王爷说:“是。”
王爷终于满意了,他把贺丹秋推倒在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然后,然后王爷就睡着了。
贺丹秋刚刚才被人从睡梦里吓醒,又被王爷晃荡恐吓了一番,这时候睡意早就跑得干干净净,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王爷的呼吸声,确认王爷睡熟了,便慢慢的从王爷怀里拱出来。
下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留在那边船上了,还有他的小包袱,也落下了。
这下可好,他从贺府里带出来的那一点东西,真正是全没了。
贺丹秋心情低落,前些时候他还在伤感着再也见不着王爷了,现在又要伤感难以见到父母家人,他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边叫他更难过些。不过……贺丹秋抬眼望见半开着的舷窗,窗外月色正明,微晕皎白的水面上光华流转,缓缓后退的河岸山峦却如同滴凝的浓墨,精雕细刻的窗檐框出一副如许的水墨画,却又似乎为他隔出了一道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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