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惟朝道:“那就没什么了,我起不了床,你替我送送他。”
曹管家垂头应是,往偏院去了。
窗外春光正好,暖风飘香,王惟朝一在床头深深呼吸。隔着一层新绿的杨柳,透出墙头一丛海棠红霞。
他不由得想起年少时见过的那个越府小少爷,头上扎着冲天炮,眉间点着胭脂痣。骑着竹马,在海棠花林中无忧无虑地奔跑。
他迎着阳光,不知不觉地就笑了起来,却莫名地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挡住阳光,遮住自己的脸,低声吩咐道:“祁东,把窗户关了,过了午的太阳,怎么还这么刺眼。”
想来那已是诀别,多年后,在那一片倾颓的废墟之中,冲天的火光里,他不曾再见到他的身影。他吝啬到甚至不曾出现在王惟朝的梦里,唯一萦绕不去的,也只有记忆里那破碎的点滴,汇聚成一个个跳脱鲜活的身影,在他身边笑得天真无邪,仿佛从不曾受过伤害。
☆、异香
靖远走后,王惟朝又陷入了沉睡,那一觉很不踏实。他的手一直想抓住什么东西,他挣扎着,摸索着,终于他抓住了他想要的东西,紧紧地握在手中,力气大的不像是沉睡中的人的力量。
他不断出着冷汗,口中喃喃地叫着不知谁的名字。锦袖的手被他握的发疼,却任凭他握近,他另一只手拿了帕子给他擦汗,他却忽地睁开眼,另一只手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锦袖被他吓了一跳,手帕掉在他胸膛上,轻声道:“你醒了?”
王惟朝慢慢放开双手,目光恢复了焦距,他试着发声,喉咙却很干涩。
“我做梦了?”
锦袖给他斟了杯茶水:“嗯,一直说梦话,听不清楚。”
王惟朝倚在床头,用茶水润了润喉咙,淡淡道:“韶玉他……走了么?”
锦袖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他临走前没带什么随身的东西,只带了个翠玉扳指。”
王惟朝忆起之前韶玉曾看中了他手上的翡翠扳指,定要讨了去。他手指纤细戴不住,便拿了根红线穿了,挂在脖子上,似是中意得很。
如今两地分隔,有个贴身的物件在他身边,总算有个念想。
王惟朝问道:“他还说什么没有?”
锦袖背过身去,把药从砂锅里倒出来,半晌才道:“没了。”
他把汤药端到王惟朝面前:“下午刘太医给开的药方,已熬成了,趁着还热喝了吧。”
王惟朝并不接药碗,轻声道:“倒了。”
锦袖睁大眼睛:“王爷?”
王惟朝看了一眼黝黑浓稠的汤药,指着房里的盆景:“倒在那花盆里就行。”
锦袖端着药碗:“可是……这都是宫里的药材,刘太医特地开的方子。”
王惟朝寒声道:“靖远的福我受不起,那药方子多半叫索檀也瞧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那药材就不好说了。承蒙他如此特地照顾我,只怕在药材上下的工夫比再斟酌药方上下的工夫还要深。”
他叹了口气:“跟谁都不用说,以后每天两顿药照煎,送过来就泼到花盆里。”
锦袖皱眉道:“那你的身体迟迟不愈,也总该请索太医给你开点药方调理一□子。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王惟朝轻轻一笑,掀了被子坐起来道:“我早已好了大半了,只是猜着这几天靖远该过来一趟,便一直躺着让他放心罢了。”
锦袖赶忙把他按回床上躺着道:“你不吃药也不用这么折腾自己,快趟好了,别再把伤口挣开了。”
王惟朝愁眉苦脸道:“其实这几天刀口愈合才最难受,不能抓不能挠,难熬得紧。”
锦袖笑道:“索太医说,你要是身上不舒服,可以避开伤口擦擦身子。趁着今天暖和,我弄点水给你擦身换件衣服吧。”
王惟朝说了声也好,锦袖笑了一笑,离开片刻,再回来时,手里端着只脸盆。他拿了手巾,在盆里捞了几把水拧干。转身到床前,帮王惟朝把衣服脱了,先从肩膀开始,然后绕过腹部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周围的血痂擦去。房中很安静,王惟朝闭着眼轻轻地笑。锦袖问他笑什么,他不说,任锦袖扳着他肩膀微微地晃就是不说话,额前的乱发也跟着在小风里飘飘忽忽。锦袖又洗了一遍手巾,故意多添了些凉水,望他脸上一冰。
王惟朝嘶的一声倒抽口凉气,睁开眼,锦袖抿着嘴笑得有点得意。
王惟朝摇了摇头:“不得了长本事了,连你都学会使坏了。”
锦袖又添了点热水,在盆里捞了把水拧干,转过身来又给他细细地擦。一边问他:“刚才笑什么?”
王惟朝道:“不过想起在宣府那阵子的事,那时候经常受伤,水也少。一般洗澡都是这么着。”
锦袖本来还抿着笑得嘴角突然有些绷紧,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却不再说什么了。
王惟朝也只当没察觉,闭着眼任他擦拭,一会儿呼吸渐沉了下去,竟就这么睡着了。
锦袖的目光停在他憔悴的脸上,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回头见凌启羽站在院中,他指了指王惟朝,摇了摇头,示意他王爷睡了。
凌启羽却难得有些焦急的神色,作了个手势叫锦袖出来。
锦袖出了房门,凌启羽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我有事跟他商量。”
锦袖面有难色:“他最近夜里伤口疼得厉害,睡得不好,白天断断续续地歇一会儿,别吵他了。”
凌启羽有几分不耐烦:“你让开,事情紧急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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