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福无双至?在图书馆里安顿下来后不久,芙莱娅就给我找了个给人补习日文的活,是五六个热爱漫画的本科小孩,觉得学校里教的日文太枯燥,要我带着他们读漫画。我们在图书馆里找了间grudy的房间,每周聚会一次。有一次,一个小孩带来一套被揉得就要烂掉的书,连封面都没有。
“什么东西?”我拿起来翻了一下,像是那种很古老的热血格斗漫画。
“圣斗士啊,很久以前很风行的。”小孩们争先恐后地摆出各种出拳的姿势。
“没听说过,我这么有文化的人,才不要碰这种小儿科。” 我抱起胳膊,对他们的热情嗤之以鼻。
“里面有个人的名字和你一样呢。” 他们锲而不舍地热情着。
“我这么独一无二的人怎么可以被侵犯?”我把他们一个个地拎起来往座位上摔,然后推开那套破书,逼他们读小学馆的日本历史漫画版,害得他们怨声载道。
但无论如何,这个漫画学习组进行得很顺利,据说几个小孩的日文课成绩还因此而升了级。为了表示感激,他们凑钱买了一张书店的gift ard,托芙莱娅带给我。
芙莱娅已经毕业了,因为男朋友还在这里,就在本地暂且找了工作等他。那个男孩和她一样,都是北欧过来的,忘了是挪威还是丹麦,叫做哈根,被我加个后缀,变成哈根达斯,而芙莱娅自然就是冰淇淋店老板娘了。艾萨克还没回来,已经从莫大混到巴黎去了,偶尔会通电话,依然是没讲上几句就要容忍他fsh过去转接美女的电话。
似乎只有我人间失格呢。
芙莱娅约我吃饭。
我埋头吃,一边笑着埋怨:“那帮小孩,送什么gift ard,不知道我不读书嘛,还不如给支票。”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笑:“你有病啊?”
她转过头:“你别笑了行吗?”
我喝酒:“你别误会,我不是强作欢笑,我是真的每天乐呵呵傻乎乎的。”
“这样才让我难受。”她还在哭。
我只好暂时放弃对食物的全神贯注:“你别哭了行吗?”
“是啊,我为什么要哭,”她抹眼泪,“对着一滩烂泥哭!”
“对阿,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别把眼睛哭肿了,都不好看了。”我伸手想摸她的头发,被她没好气地甩开,只好讪讪地低下头,“喂,你别跟别人说啊,过完这个夏天,我就没地方呆了。系里要赶我走,逼我秋天就考资格考,唉,我哪里考得过啊……”
“你活该!”她哭着大叫。
“轻点……”我捂起耳朵,可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整个餐厅的人往我们这里望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自暴自弃啊...
第19章 人世-动荡
因为在做日文编目,每天经手很多日文,我经常在下楼吃饭的时候随手拿一本看,看着看着就上瘾了,开始借一套套的全集回家看,太宰治、椎名麟三、吉行淳之介、村上龙等等。都是些颓唐的家伙,非常适合喝醉的时候捧在手里顾影自怜。妈的,我从小讨厌国文,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始寻根。后来发现我的室友也在跟着我读这些东西,我扔在客厅或厨房里的书常常在另一个不远的地方被发现,我读到的地方被夹了书签。
两个几乎不说话的人,在看不见彼此的时候,读着同一本书。
就像是这边和那边的耳朵,一起倾听人世的动荡,却都不会说话,更不可能走到一起,倾诉。
听见电话响。家里的电话。早就不用手机了,太贵。懒得去接,就让它响。我抱着塞满脏衣服的筐从后门下楼,去洗衣服。该死的洗衣机在吞了我三个quarte之后就没反应了,我踢了它大概有十几分钟,最后不得不放弃,可刚一转身,哗啦一声,三个币都滚出来了。于是再塞,终于塞了四个进去,合上盖,水流汩汩地往里灌,然后开始滚滚地转。
我心满意足地上楼。
电话上有留言。米罗的。说他又要娶老婆了。
我咬着手指发了一会呆,然后一把抓起电话,不厌其烦地往墙上砸。
(事后,小黑板上,我的室友写:周六之前不买新电话回来,不把墙刷好,就灭你九族。
我当然照办,但还是忍不住在下面加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想当皇上的疯子?)
找到米罗的时候,他正和加隆在gym后面的操场上打棒球。看到我怒发冲冠的样子,哈地一声就乐了:“你想殉葬我没意见,只要别逼我守寡。”
我终于还了他一拳。
他擦擦嘴角的血丝,扛着球棒蹲下来,掏烟抽。
隔着十几步远,加隆摘下手套远远地看着我们,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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