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赧然笑了笑,「谢谢你,嬷嬷,我吃饱了。」清丽的脸上微微泛起两朵红晕,进食之後冷清秋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生气了许多。
老妪深深看了他一眼,「孩子,可知道你来了什麽地方?」
他疑惑的朝老妪摇摇头,藉由桌上明亮的烛火,冷清秋这时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虽说眼前这位嬷嬷两鬓皆已霜白,但听她说话的声音,丹田显然相当饱满有力。
「这里是阎魔山庄,阎魔山庄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如今江湖上各路活跃的杀手大都是打从这儿出去的。」
「啊!」自小生长在宅书屋的冷清秋哪里知道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他楞楞听着老妪滔滔不绝的陈述下去——
「阎魔山庄的创始人,讳名阎濬。不过他不管事已有好长一段时间罗!目前庄内大小事宜,都是由他的义子经手处理的。」
「义子?」就是那夜冷酷的杀了他父母之人吗?
老妪察觉到他的神色有异,但并无意中断话题,便接着续道:「是啊!少主讳名君唯。」她见冷清秋一直沈默不语,便热络的拉过他的手在掌心搓揉起来。
「孩子,嬷嬷知道你来到这里定有无法对人诉的苦衷,但既来之则安之,少主他可是不随便带人回来的,你可得——」
「带?」冷清秋嗤之以鼻的别过头去,他强忍着眼底的酸涩,他不能哭……他绝对不能对那红眼睛的恶魔屈服!但一夕间,父母被杀,屋宅被毁,他所失去的一切,能单纯用「觉悟」二字来化消吗!
「欸,不说这些了!」老妪一迳推着他起身,嘴里却兀自嘟哝了起来。「骞爷也真是糊涂,怎麽会把你打发到我这儿来?这儿干的可都是些女儿家的活儿啊!」
「嬷嬷!」冷清秋愕然驻下了脚步看着她。
「唉呀!有什麽好害躁的!李嬷嬷这双老眼数十年来可是阅人无数,凭你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娃儿也妄想瞒天过海?」她笑着推他进了内室。
「不……不是的!这该怎麽说呢!嬷嬷!其实——」冷清秋气急败坏的想开口解释,未料李嬷嬷却充耳不闻。
「有什麽关系!所幸你的模样生得标致,姑且将错就错吧!」
「嬷嬷!您在胡说什麽啊!」冷清秋明白自己越描越黑,不禁对此感到无力。
「对了!我替你准备了一套乾净保暖的衣裳,你梳洗过後便把它换上吧!」
冷清秋站在澡盆前,一脸狐疑的从李嬷嬷手上接过衣裳,淡鹅黄色的布料抵上手心的触感相当柔软,但——「女装?」他无法理解李嬷嬷既然都已知情,为何还——
「孩子,你好歹也有十四、五岁了吧?敢情还要嬷嬷代劳吗?」李嬷嬷笑眯了眼,不一会儿,便见冷清秋妥协似的有了进一步解衫的动作。
待她一脸促狭的离开内室之後,冷清秋不禁对命运的安排无奈的叹了口气。
* * *
时序入冬,天渐渐冷了,虽还未到飘雪的时分,但清早的井水依然寒冽的足以冻僵双手。
冷清秋打着哆嗦边搓揉起手掌,泛白的掌心好不容易才摩挲出点热度来,不一会儿又全教冰水给冻僵。
算算日子,都三个月了……意外飞快的时光,他慢慢适应了阎魔山庄纪律严明的生活。自小养尊处优的他,如今也能勉强挑起两担水了。然而不擅长劳动的结果,细嫩的肌肤总是在擦破皮血之後又见愈合。无端负伤的日子更是从没间断过。
李嬷嬷不是没有照应他,他知道她已经尽量派最轻松的工作给他了,都怪自己不中用,怨不得别人。他低着头走着,对於每日往返的路线正因熟得不能再熟,也不怕发生突发状况。
然而沈实的扁担实在是压得肩头发酸,冷清秋咬紧牙关双手牢牢扶过悬吊着木桶的系绳,他心想再撑一会儿就到了,当他正安慰自己试着振作起精神之时——
「唉唷!」一个闪神,冷水溅得两人一身湿,正当他含怨的正想看清楚凶手,未料反教来人脸上骇人的伤疤给吓得倒退数步。
明白自己的失礼,他迅速低下头去打算扶正那两个笨重的木桶时,没想到对方已经好心的替他重新架回了担上。
「你不要紧吧?」
冷清秋摇头作为回应,他拍拍膝盖准备离去。看他的穿着,定是庄内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不同自己计较已属庆幸,他怎还敢妄自发难呢!低过头去,他快步越过男子,他急着赶紧再去打满两桶水,片刻也不敢多留。
「等等——」
男子蓦地出声唤住他,他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过头去。「请问还有事吗?」
「呃……算了,你走吧!」男子欲言又止,最後还是甚麽话都没有说。
凝视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骞飞无意识搓起下颚初冒的青髭。「看样子她好像还挺认命的……把她安置在离少主最远的地方,这或许能多少压压他的火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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