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明浑身冷汗,无力地滑倒在地,他拖著身子爬过去,凑在碗口喝了一口水,忽然身子一软,那点内力又消失无踪。他趴在地上,呼吸之间,似乎又嗅到古怪的腐烂之气。
莫宁似是终於相信杜清明并不知道那秘密的所在,没再逼问他,但那毒夜夜发作,杜清明的日子也不好过。之後一连几日,莫宁只是夜间来看他毒发,再留下些食物清水,把之前的空碗拿走。杜清明的衣衫不知被冷汗浸透了多少次,头发散开了,丝丝缕缕地黏在脸上,看上去憔悴不堪。
到了第七日上,莫宁如期又来,看杜清明在地上翻滚,忽然开口道:“你可知道七日之前我给你吃的是什麽?”
杜清明剧痛中还留有一丝神志清明,瞥了他一眼,痛得无法开口,也实在懒得理他。
莫宁道:“这叫做因缅花,服了此毒,十日之後便会全身肌肤溃烂而死。解药并不难炼制,只不过费些时候,昨日我给凤楼主传了讯息,要他拿东西来换你,等他到这里的时候,若没有我手上的解药,你就必死无疑。”
杜清明熬过了这阵痛楚,慢慢调息一会儿,道:“疯子。”
莫宁道:“清明,我真心与你相交,是你逼得我出此下策。那样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杜清明道:“怎地就是你的了?你现在是浣花派的人,已经不属本门,莫说那是我们凤凰楼的东西,就算还回去,也是还给钱春,不是给你。”
莫宁面容顿时狰狞,上前将杜清明的衣襟揪起来,大声道:“我为何不能拿到那件东西?放在凤凰楼不过是白白糟蹋,钱春有什麽资格同我抢?我为什麽不能拿到?魔教神医的名头本就不该是钱春的!”
杜清明笑道:“莫兄,你不妨去照一照镜子,你这丧心病狂的模样,也配称‘神医’二字麽?你要取得那天下第一的毒术,你要扬名江湖,却只会耍这等手段,对朋友下手。当年凤凰楼丢了惊鱼剑,声名大堕,我师父年不足弱冠便接任楼主,他可曾绑了什麽人,威逼他人交出惊鱼剑?”
莫宁喝道:“你闭嘴!”
杜清明道:“东西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人与人却又大大不同。我师父创得出左刀右剑的招数,一百把惊鱼剑也胜过了。那毒术给了你,你看得懂麽?”
莫宁怒喝道:“叫你闭嘴!不然毒发之前,我先宰了你!”往他身上重重踢了一脚,杜清明被他踢得滚了滚,咳了一口血,嘴里却不肯停:“你想要赤水玄珠谷的毒术,凭什麽?凭你这点儿一眼便看得穿的智谋,还是只靠下药才制得住我的神妙武艺?”
莫宁早已气得七窍生烟,脸上颜色不是颜色,上前一步,抓住杜清明的头发将他扯起来。杜清明忽地一探手,将他腰间长剑抽在手中,眼也不眨,抬手挺剑刺过去。
莫宁想不到他居然还有握剑的力气,一时不及防备,只觉得下腹一凉,已经带著那把剑倒在地上,颤声道:“你……这七日来……你的水里……”
杜清明稳稳站在当地,卷起衣袖,撕下衣襟,将手臂上一处带著牙印的伤口包扎了,冷笑道:“我喝的是自己的血。”走到莫宁面前,道:“解药拿出来!”
莫宁颤巍巍地伸手,拔出那把剑,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杜清明戒备地後退半步,道:“你还想怎样?”却见莫宁一回手,拼尽最後一点力气将那把剑刺入心口。杜清明咬了咬牙,顾不得收拾死尸,抬脚匆匆出门。他走到街面上,一阵凉凉的夜风吹上头脸来,忽觉身上无力,靠在墙上歇息一会儿。
夏季夜空最是好看,夜色深深,一条银河灿然横过天幕,光华流动。杜清明仰头看了片刻星星,调了调气息,跪下去向凤凰楼的方向磕了个头,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三日之後,凤凰楼。
钱春一碗冷茶在手里端了半晌,看看凤玄,始终不太敢开口,但凤玄不说话,也不能这般僵持下去,终於张嘴问道:“找不到人?”
凤玄的脸色却也并不可怕,与往常没什麽分别,听钱春问,便道:“找不到。”
钱春道:“或许是搜得不够细致。”
凤玄道:“当年白玉楼的底子还剩了三分,足够用了,既说是没有,中原便必定没有。只是边陲海岛等地,如今力有不及。”
钱春道:“这个……凤楼主,事已如此,找我又有何用?我、我总不能学三宝太监出海,驾船替你寻人哪,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本事。”
凤玄微笑道:“钱春,我知道你一向最怕麻烦。”
钱春苦著脸道:“凤楼主,不是我不肯相助,按你说的,如今十日已经过去了,因缅花之毒说是十日,便是十日,如今少楼主早已……早已死了。”
凤玄缓缓道:“不论是尸体,还是活人,若你找到清明,我以赤水玄珠谷毒术酬谢。”
钱春一怔,张大了嘴看著凤玄,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双眼放光,道:“凤、凤楼主,你的意思是……死的也行?”
“死活不论。”
第8章 身如秋蝇
凤凰楼书房之前的黄蔷薇开得正好,这是难得的上品,花朵玲珑,色如蜜蜡,几欲流动滴落。钱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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