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摆手道:“你的周密我不担心,况且汪云崇若是真的识破你,断不会等到正午过后才寻过来,白白浪费了时机,更不会在知道你被人包下三日的曲子后还这么放心地离开。”说着抬起星目似笑非笑地瞄了水扬心一眼。
水扬心中一凛,听南叠枫续道:“世人皆知汪云崇办案与平素花天酒地判若两人,他这样的人,做起正事来一定心无旁骛,更不会在依然焦头烂额的时候来乐馆里消遣。他会突然出现在悠莲馆里,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已经寻到了捉你归案的法子而且把握十足,于是乐得清闲出来舒展手脚准备今晚一举了事,可是无奈今晚办的案子甚是棘手你这个飞贼的武功又太高,他不得不保持脑子清醒更不能泄了元气,所以酒馆不能去青楼也不能去。这个时候正好董之弦知道你曲子的好处,大荐特荐之下就把汪云崇给哄来了。”
水扬心认认真真地听完了,突然叹了口气,道:“所以啊,不然寻你来作甚?”
南叠枫放下茶盏,双手叠在面前撑着下颌,淡润的薄唇轻翘,眼角流露出几丝收敛已久的兴奋,道:“龙箫乃我派圣物,师父生前也一直反复念叨。扬心,今夜我们便见识见识汪云崇的能耐。”
第二章 错戏佳人
丑时。
四更的第一声锣响刚下,城中一条幽塞的小巷内划过两道黑色身影,匿在四更天最沉的夜色里,交错轻掠起伏地飞速移动,若暗夜里的两道疾风。
两道黑影踩着丑时的锣声一路疾走,仿佛要跟这锣声一较高低一般,迅速地穿过几道街口,在最后一鼓敲更的锣声停止的时候,一左一右稳稳地落在了宫城西墙的拐角。
右首那人伸出一手指了指正北方向隐隐可见的九华宫那高过别他任何一处大殿的瓦檐,又伸回手指了指正南方向瓦顶琉璃泛光的馔瑶馆,但听一记若啸风掠过的厉声,两条人影已消失在宫墙那头。
南叠枫自墙头翩翩落下,脚尖方触地面便即一点一旋,飞身跃进了距这西墙最为挨近的偏殿。翻墙着地跃起再入偏殿,两起两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此时殿外侍卫半盏茶一外巡,刚好自南叠枫掠过之后走出。
南叠枫对着巡过去的侍卫背影幽幽一挑嘴角,闲闲倚着廊柱等着那些侍卫走远,淡朦的月色下蒙到鼻尖的黑布掩去了他清冽的笑意。
待得渐渐听闻不到空旷的踏步声,南叠枫抬起星目望了一眼偏殿的外檐,再垂下睫来,下一瞬便已长身立到了檐顶。月影婆娑人影寥疏,南叠枫轻腾轻落,修长的身影在几座殿堂的瓦顶上数个翻跃,暗夜无风中连衣袂都不曾带动一响。万籁俱寂,四更的天最沉入眠也最深,偶有几队打着灯笼鱼贯而过的侍卫也都忍不住呵欠连天,压根儿没有留意到在他们头顶飞来旋去的南叠枫。
况且这几日真正该担心的主,这时都已在馔瑶馆外死守着。
果不其然,黑夜中南边一抹红光亮起,馔瑶馆随即通明成一片,静谧中隐隐可以听出追逐缠斗的声响,声不大,但足以让殿下的几个侍卫冒一身冷汗,于是互望一眼,很快也急急赶去支援。
南叠枫斜坐在九华宫的檐顶,一只手懒散地撑着身体,夜风中他轻轻地歪了歪脖子,一袭的黑衣跟浓郁的夜色混成一片,仅留出淡悠的眸子和眼周白皙的皮肤在暗夜中格外抢眼。他向馔瑶馆的方向眯了眯眼,眼角又渗出自得的笑意,像只窥巡在狮王领土上的猫。
轻翻下檐顶,还是谨慎地四下探了探,九华宫深处挑着几盏昏暗的暖灯,此时有些的细碎步伐在往返,步履有些欠稳,想是一些宫娥太监听到了外边的声响,惶恐地纷纷往外张望,再有些通报的小吏来报那个已经闹了皇宫四天的贼又现身了。
矮身寻了一处难惹注意的窗口,轻巧地撬去了销,微微掀起一角,腰身一软便溜了进去,再轻轻掩上,蛛丝马迹不留。
顺着墙探进内殿,暖灯依旧暧昧昏暗,助眠的薰香幽幽,加上殿内金丝锦缎的陈设,让南叠枫好一阵暗赞。再深潜入几进厅,灯光渐暗,窗幔上精巧的苏绣都已经看不清了,倒是多了几件披着花缎的横椅几桌,南叠枫压好呼吸,目光徐徐搜去,终于在两扇翠色丝幔后面觅到了一只润得发亮的红木长桌,而上赫然架着的,是一支色泽暗淡的古箫。
箫身上刻出一只翘首游龙,游龙口中含珠,宝珠为浮雕,尽管烛光太过昏黄,尽管年代久远,却隐隐自那箫身之上透出苍茫浑重的大气。
南叠枫看到龙箫眼中一亮,眸中的兴奋尚来不及转移至唇角,眉心却先警觉地蹙了起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方才听到殿里那么多细碎的脚步和交头接耳声,为何此时顺着墙走了这么久,连鬼影都未撞见一个?
南叠枫捏紧双拳慢慢靠上一侧墙壁——晚了。
果然,殿内本就不亮堂的灯火忽然齐齐灭去,南叠枫低头闭目,敏锐地感觉到东南首有股霸道的气息在缓缓逼近。
南叠枫睁眼抬首,正欲向东南方望去,忽然殿内一角亮起一盏微弱烛光,正洒在搁置龙箫的那张红木长桌上,映着周遭黄晕晕的一圈。而那长桌的一角上不知何时摆上了一杯淡茶,茶色碧翠,几缕青叶轻浮,似乎还是刚刚沏好,还冒着滚滚的热气。
茶香入鼻,南叠枫可是品茶行家,立时便辨出是早春龙井。
一傲慢男声自空中散出:“闹过四日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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