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左手还由着夏夷则握在手里,他另一手搁在桌上,下意识的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抬眼看向徒弟轻声道:“夷则觉得那个突厥将军——是真的去救你,还是为了二皇子。”
说道这件事,夏夷则极为笃定:“弟子看的清楚,他那一箭就是为了取刺客性命,若是只为了救我,大可不必,想来定是怕那刺客熬不住刑,到时将幕后之人招供出来。”
他话音一顿,随即又道:“只看这一点,弟子便觉得他比二皇子……更难以揣测。”
清和听了此话,不知是否受其影响,一双眸子幽深几分,他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难道他真的想——罢了,既然阿那阻了李淼,想必直到出正月都不会有甚么大动作,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师委实不放心,这样罢——”
夏夷则略有诧异,随即便反应过来——既是清和与他的,那还是能是什么,必然是护他平安的东西,而师尊素来喜欢收藏偏门物件,想必这铃铛必然又有些其他用处……师尊当真是对他极好,只是这好,却又只像是师徒之情。
昨日夜里夏夷则吻了他,之后他觉得师尊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现在他却想这喜欢,究竟只是师父对徒弟的纵容,还是那情人间五取蕴的执着。
许是他看着清和的神情过于专注,便叫清和问道:“夷则怎么了?”
夏夷则回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内心苦笑一声,这叫他如何说,是说师尊你对我太好了,还是师尊我不想当你的徒弟了。
清和见夏夷则明显心情舒展,便又闲聊几句,只一会儿工夫便有内侍在外通禀,师徒两人互相看了衣冠,一前一后往主帐赴宴。
第16章 十五
十五
待得两人到了主帐,席间早已笙歌隐隐,圣元帝兴致大好,见清和落座便冲他道:“炎儿和长老都来迟了,罚一杯。”
清和无奈,举了斟满的琉璃杯一饮而尽,这酒以鹿血调和,清和只觉一口酒喝下,热流逆行而上,脑中瞬间头目森然,而后胃中生暖,他缓缓放了杯,只道这次可是断断不能贪杯。
而那方夏夷则只一口,便深知这酒的厉害,可李淼活似要看他笑话,把着夏夷则连连劝酒由不得他不喝。
待到宴席氛围渐渐频至高潮,清和心中有事,便连圣元帝何时起身离开也尚未注意,直到有内侍迈着细碎步伐走到他身后伏在耳边说了什么,他方从席上起身,旋即跟那内侍离了宴饮帐中。
天子居所,即便只是简陋营帐也丝毫马虎不得,清和靠着明黄龙纹软枕,有宫人端了煮好的浓茶放在案上,之后沉默退出帐内。
圣元帝卸冠后的面孔带着苍老倦怠,与方才兴致高昂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示意清和饮茶,自己也轻呷一口:“秦陵之事究竟如何?”圣元帝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会令常人摸不着头脑。
然则清和的眼睛里倒映出桌上火光明明灭灭:“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圣元帝心中一惊,他同清和相识多年,自是明白清和口中的“人祸”是何等涵义,他眉头一皱,只道:“可要派兵?”
清和微微摇头:“山人建议陛下,此事当交由百草谷全权负责,不过这朝堂委任的监察官——可选择一位皇子。”
圣元帝听得清和这甚至直白的建议,不由得苦笑一声:“真人当真是半点亏吃不得。你便这么着急把他推上去?”
“顺水推舟,让他少走些弯路罢了。”
圣元帝沉默良久, 微微眯起的双目仿佛透过茶盏上氤氲热气看到了数十年前的事情—“清和——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助朕平定天下之时,有位云游和尚见过你后——”帝王话语一顿,悠悠叹道:“那和尚说,这位道长命中注定成帝王师,朕当时尚无子嗣,你我二人都将此言当做笑话。便是当年夷则入你门下……朕也并无此想……只是今日看到夷则,朕终于觉得,那和尚说的确是有理。”年迈的帝王将自己靠回椅背,重重喘了一口气,似乎这一长段话说完已是累极。
清和神色静止如水,语气波澜不惊:“看来陛下已有决断——”他深知圣元帝离席必不是单为了秦陵之事,先前自己隐约的猜测此时终于被证实,不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圣元帝极慢的点点头,他同清和彼此心知肚明:“自上次……叛乱后,朕深知自己大不如从前,只怕时日无多——这江山交到谁的手中才不至于毁掉,朕,心中已有定数。”
记忆中那个一眼看去,眉眼如明珠秋水的青年,理应顾盼飞扬,肆意嚣张。可此时在他面前的清和——这是太华山的诀微长老,心中有的,是太华,是宇内承平,是——他唯一的徒弟。
清和手指扣了扣桌面,看向圣元帝时心中只道那个昔日壮志满怀,杀伐决断的天子也有老的一天。当真是人生非寒松,年貌岂长在。
而他呢,他心不在修仙,虽有温留之故,亦寿之两千岁,所思所想,已于曾经大不相同。道者回神来,咳了两声出言提醒:“陛下将此话告于山人——只怕——”
“怕什么。”圣元帝的面孔在烛火下映的阴晴不定:“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朕此时尚在便也罢了,只怕……朕将这件决定告知于你,也是为了日后。真人附耳来——”
清和探着身向前凑了凑,圣元帝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句什么,道者脸色微变,随即坐了回去潜心闭目片刻才道:“愿山人不负陛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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