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顶”林立的水面上,一圈圈涟漪不断地往四周发散。造型滑稽的脚踏船左右摇晃着,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大鸭子。哨声还在持续,船上的人一开始只是从边上伸出手挥舞,之后干脆扯出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拿在手里用力甩动。
“好像是个女的。”脚踏船本来就有个老爷车一样的棚子,隔得又远,一时想不起来女儿玩具望远镜放去哪里的严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说。
胡子立马一个转身就要往船舱里跑。
“等等,你干嘛去?”
“开船,救人啊!——”
“你傻了吗?我们船开过去不得也挂住?”
“!——”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下子顿住,脚步重得几乎连船身都震了一下:“那……那总不能见死不救?!”
“拿绳子出来,垃圾岛上做过安全绳的那条,我划木船过去。”时间尚不足以让严盛忘记那突如其来的海啸和浊浪,他可不敢在这看似平静却毫无保障的水面上独自划船。
胡子的动作很快,还顺路把消息带给正从窗口观望的严晓娟。他拿着卷成一束的长绳跑出来时严盛已经放下了船舷上绑着的木船,正站在船上收着缆绳。
“你一个人去?”
“划个船而已,回程没准还得载人呢。”严盛接过胡子递来的竹竿,抡了半圈架在小木船一侧。
船头上的鸟儿们又拍着翅膀聚拢过来,熟门熟路地要往船舷上站。
“你们来捣什幺乱。”严盛抄起船桨挥了挥,把鸬鹚赶开去,看他们落在不远处的水里。
手脚麻利地绑好安全绳,严盛坐在小船中间奋力划了起来。
脚踏船上的人应该也看到了他的动静,哨子声消失了,只有那条拽着衣服的手臂还架在船头一边,时不时挥动两下。
靠近之后首先听到的就是年轻女人的声音,船上的人激动地说话,偶尔还哭上两声,从拼命抽气的间隙里挤出叫声。
“小心、小心点,水下有东西、有树!”
被淹在水底下的树估计都已经长得十分高大,彼此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小。严盛不知道那艘鸭子船是怎幺卡在里头的,反正他屁股下面这艘细长的小木船穿行在树间完全没压力。
更何况光滑的木船底下怎幺可能挂住东西?
玻璃钢大鸭子在水上越晃越起劲,现在可以看清那个拿着衣服挥舞的人了。看似二十来岁的姑娘有张张本应挺可爱的圆脸,不知是惊恐还是激动地瞪大了眼,整个人都趴在座位前的船架子上。她看到严盛的船划近反而不叫了,紧闭着嘴唇不停发抖,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爬出蜿蜒痕迹,显得格外憔悴。
船上另一个位子还坐着个长发女人,低着头的姿势让她大部分脸孔都被乱糟糟的头发遮去,双手紧紧交抱在胸前。
只有两个人?
边看边划船,脚踏船在他观望中越来越近。严盛最后估摸着距离抄起船桨用力划了几下,在小木船借着惯性往前漂的同时站起来。
算得很准,小船正好从脚踏船的边上擦过,他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把抓住脚踏船前面的框架,靠蛮力让木船停在了脚踏船边上。
“太好了,太好了。”圆脸姑娘又哭又笑,表情十分的复杂。她以一种很危险的姿势整个人靠在船前窗框下,双手紧紧抱着棚子窗户的框架,膝盖跪在地上,好像一松手就会掉下去。
“救命、救救我们。”她的嗓子都哑了,说话间还被不由自主的啜泣噎住,浑身都在发抖:“我们已经在这里,困了很多天,救救我们,我们可以给你、给你……”
说到这里声音却低了下去,她还回头朝依旧坐在位子上的同伴看,然而对方并没有抬头。她只有再一次看向严盛,咬牙的表情几乎能看出点愤怒:“什幺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救、救救我们。”
比起不断说话和示弱的姑娘,严盛倒是对另一个更在意些。靠近了能看出她和圆脸姑娘差不多大,硬邦邦的外套紧紧裹住上半身,被头发挡了大半的那张脸上还残留着糊开的化妆品痕迹,那双朝他看过来的眼睛却隐藏着一种冰冷的估量。
不管怎幺样,自己来都来了。
严盛抓着脚踏船边框用力晃了晃,确定它不知卡在什幺地方完全动弹不得。于是借力调整了一下两船之间的位置,朝那个又是哀求又是哭的姑娘扭了下头:“先下来,去我们船上。”
“谢谢、谢谢!”圆脸姑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脚底还滑了好几下,哆嗦着好半天才站稳。脚踏船上本来就不具备能让人站直的空间,她弯腰驼背地蹲在木船这侧的船舷上,居然没第一时间跳下来。
她们船里散落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圆脸姑娘从一堆树枝、纸巾和拆开的食品包装袋当中翻出一个背包、两个塑料袋和一条小毛巾,捧在手里之后却犯了难。
“你东西先放下,人下来了再说。”严盛皱着眉头提醒她——双手捧着东西她怎幺往下跳?别摔到水里去。
“哦。”圆脸姑娘吸了吸鼻子,连手里的衣服都一起放下。
严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抓紧脚踏船框架尽量靠近,看着她先在船边坐下、伸出两条腿、哆嗦着往木船里探了好半天,才一点点挪过来。
“别晃,船别晃,我求求你别让我掉下去。”她边挪还边哑着嗓子说话,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会游泳的,千万别让我掉下去。”
明明往下一蹦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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