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
原本委派晏启游朔州赈灾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看这背后的大亏空到底是谁造下的。延圣帝心里有数,但看着坐在圆凳上依旧闭目不言的淮秉正,也不禁气闷,一个朔州丞——居然说动了一个一州之长出来顶罪。
秣陵淮氏。
不愧是世家之首。
延圣帝眼神一闪,“有人认罪自然是好的,先交付监御史吧……其余的等启游中秋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淮秉正身子动了动,嘴里一阵嚅嗫,听不大清楚,延圣帝关怀备至:“丞相身体好点了?宏选!也给丞相上一碗绿豆汤,太热!解解暑!”
宏公公应得响亮,连忙吩咐下去。
淮秉正忙惊得跪了下来,“陛下!老臣不中用啊!”
延圣帝配合得很,“丞相瞎说什么!快”,指了指一旁的婢女,“快扶起来!”
“朔州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当初老臣荐人之失,今早儿刚到的邸报,十万两,十万两!老臣、老臣对不起陛下啊!”淮秉正颤颤巍巍地匍匐于地,实打实地磕了两个头。
延圣帝心软,这下也看不过去,毕竟为丞为国也二十余载了,当下就绕过书案,亲自把人扶了起来,“丞相之心,孤知道”。
一锤定音。
宏公公站在帘子外面,心下细忖,延圣帝对淮氏还存留几分颜面,这事就麻烦了。只能盼着晏公再查出些什么,狠一狠陛下的心。
延圣帝亲手将绿豆汤送到了淮秉正手里,想起来皇后的中秋家宴,中秋还有一件比家宴更大的事——国士选拔:“今年的国士选拔,丞相又得费心了。”
“年年如此,都是老臣应该做的。”
年年如此,年年都是你们淮家子弟夺魁。
延圣帝不动声色,走到桌案后面,拿起毛笔,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谢平瀚,“听说晏氏的小公子也会破格参加?凌阳上次进宫还特地提到这个孩子,小小年纪还给刘大将军绘出了海防十略图?”
谢平瀚点了点头,恭敬回复:“是的,宗阁里的老一辈很是欣赏。”
“哦?那你们年轻一辈呢?”
谢平瀚一愣,转头又看向淮秉正。
看我做什么!淮秉正放下碗勺,“都要程序考核的,欣赏不欣赏都是其次……”
宗阁里的“老一辈”以修兰薛氏为代表,修兰薛氏从来都和晏氏交好,这不是什么秘密。
神童?
淮秉正暗自摇了摇头,到时候,他来会会这神童!
***
晏良起得比较晚,但院子里已经传来刘轼清脆的背书声。
大家都说世家子弟最勤奋,为了最后攀登上整个帝国的中枢,闻鸡起舞,宵衣旰食成了常态,不这样才不正常。
可是,在他们前面,还有一群天潢贵胄,比他们更勤奋,更努力,就为了最后顺理成章地统治他们。
背书声响了一会就戛然而止,晏良弯了弯嘴角,自从和兄弟俩住到一起,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刘显总要临时把自家弟弟扯走,或者直接捂住嘴——为的不吵醒晏良。
刘轼不知就里,觉得好玩,刘显光做不说,扯了就走。
晏良被吵醒,困怏怏地靠着窗沿,好笑。
第五章
两个小世子上学去了,整个庭院一下就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鸟雀的啁啾啼鸣,翅膀扑闪,细细的爪足勾上窗楞,豆子大小、乌灵灵的眼睛和晏良对视,歪着小小的脑袋瞧着,晏良笑了笑,雀儿胆子大了些,低头又伸进来,晏良伸食指轻轻刮了刮雀背上灰蓝色的翎羽,光洁温热。
此前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声音也停歇了,像是知道不能打搅他,挨个都退出了院子。
晏良打了个哈欠,开始翻看起昨晚才看了一半的《国士策问》。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历届考题罢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大家都看了起来,看看历年的前辈们都是怎么回答那些刁钻问题的,晏良觉得还挺有趣。
去年是秣陵淮氏的长孙淮晔夺得首魁,晏良看他这最后的策问,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倒显得四平八稳,中规中矩。
不过还是高出二三名好多。
国士选拔分成三轮。
第一轮是经史子集的抽检阐释,虽说是基本功夫的考察,但也看各个学子的功底。越平常,越细微之处,才显真本事。仅这一轮,就能筛掉近半。
第二轮才是真正的关卡。
国监学宗里的前辈会轮番给你出题,回答完一个人,就直接面对着下一个人的问题。来回反复三次,很多人在第一次的车轮战里就直接败下阵,能坚持到结束的,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了。
到了第三轮,就是天子策问,毕竟所谓“国士”,归根结底也是为帝君服务的。
最后的前三甲排名就看这三轮的综合水平,高者为魁,依次类推。
等到晏良看得差不多,两兄弟也背好了早课,回来用早膳了。旭日东升,熏风暖热,刘轼跑得快,脸上满是汗,脆生生的小嗓子:“景贞哥哥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咯!”晏良握着手里的书卷敲了敲自己额头,兄弟俩的性格有必要这么大吗……
刘显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着,嘴里念念叨叨,看来还在温习课业。
刘轼显然就属于一下课就忘的那类学生。
早膳大家是一起用的。
只要不背书,刘轼心情好,胃口也好,小盘子的甜脆瓜都进了肚子,薏仁小米粥,枣泥酥酪,吃起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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