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秦追与江轻逐同床而眠,两人互有情意也不瞒旁人。睡到半夜,秦追忽然惊醒,想起这一年中所发生的种种,有恍如隔世之感。他向身旁望去,江轻逐睡得正酣,黑夜之中轮廓俊美惹人喜爱,忍不住伸长手臂轻轻将他拢住。江轻逐睡得不深,秦追一动便也醒了,睁开双眼瞧着他,问道:“你身上痛,睡不着么?”秦追摇了摇头道:“我高兴得睡不着。”江轻逐在他嘴边轻轻一吻,秦追便去抱他。江轻逐怕碰到他伤口,只轻轻相就。
秦追道:“你真愿意和我一起回天玄山去?”江轻逐道:“我说过,今后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除非你不愿我跟。”秦追道:“我们先不回天玄山。”江轻逐问:“那要去哪?”秦追道:“去翠峰山。”江轻逐一愣,随即明白,说道:“翠峰山离这千里之遥,再说你去了,陶神医未必肯替我医治。”秦追道:“没去求过怎知他不肯。翠峰山虽远,但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路游山玩水而去,也不急一时。”江轻逐原是个十分随性之人,听了这话悠然神往,有些动心。秦追道:“咱们现在就走,不惊动旁人好省去许多繁俗客套。”江轻逐想到能与他浪迹天涯,大感痛快,便道:“好,我去整理行囊,你可要给你小师侄留个信?”秦追穿衣起身,走到桌旁取纸笔,想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写,放下笔微微一笑。
江轻逐打好包袱,见纸上仍空无一字,心知他了无牵挂,也是嘴角蕴笑。二人悄悄下楼来到门外,瞧见马厩旁站着个人,一身白衣相貌俊美,竟是白离。
白少镖头见了他们,微笑道:“两位来得好慢,小弟在此恭候多时了。”秦追奇道:“白少镖头知道我们要走?”白离道:“江大哥一不喜欢受人恩惠,二不爱人多热闹,若非为了照顾秦大哥早已独自离去了,怎还会住在这客栈里。今日秦大哥一醒,小弟就料准两位必定立刻要走,最迟不过三更,是以特地在门外备好车马相候。”
秦追往马厩旁一瞧,见一辆大车旁立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却是乌雪与雪花儿。白离道:“小弟在博茫山下树林中找回这两匹马,知道是秦大哥的爱驹,便想方设法带了回来。”秦追上去搂住乌雪脖颈,江轻逐自与白离前嫌尽释后,对他所作所为也常怀感激,只是不惯对人客套,便略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白离叹气道:“今日与两位大哥作别,不知何时方能再与小弟团聚,天一亮小弟就要随爹爹去曹家赔罪,玉佛之事虽隔了十多年却也兹事体大,只怕凶多吉少。”江轻逐听他说得可怜,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件事想托你去办。”白离道:“甚么事?江大哥尽管说。”江轻逐道:“我义父现在扬州柳老前辈府中养伤,请你代我去瞧一瞧吧。”白离笑道:“多谢江大哥。有姚伯父撑腰,小弟可就放心了。二位一路小心,柳老前辈与我爹爹面前小弟自会料理,恕不远送。”
三人作别,江轻逐与秦追都先坐车,车夫将车赶到城门口,等黎明时分城门一开便赶车出去。刚到洛阳城外,忽听路边一男一女正在说话,声音略有些熟悉。秦追自窗中往外一瞧,原来是何代芹与郑天鹰夫妇。何代芹道:“不知是谁放的火,将山上庄子烧得一干二净,咱们这趟算是白来了,通天拳的拳谱自此之后残缺不全,再也不要想凑整,你们郑家的威名怕也要被旁人比下去了。”她说话仍是清脆响亮,郑天鹰也仍是唯唯诺诺低声下气,但听他道:“不过是一本拳谱,少了几页又有甚么干系,俗话说武无第一,江湖武林中高手如云,你武功再强难道还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么?再说郑家的威名真就只能靠那几页残页为继不成,唉,甚么你们郑家,你早已是咱们郑家的人啦。爹爹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为郑家着想,定然高兴得很,绝不会来怪你。”何代芹还想再说,郑天鹰却一把搂住她纤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何代芹如此一个娇悍少妇,被丈夫搂住亲吻也是又羞又喜,终于不再骂他。郑天鹰道:“只要咱们夫妻相爱,白首到老,那些身外之物,江湖虚名又有甚么稀罕。”何代芹瞧了一眼江秦二人的马车,嗔怪道:“你只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我,半点用处也没有,回去说吧,没得让人听见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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