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趴在沙发上,淡定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奔过了客厅。
最后拖鞋穿上了,照片也拿来了。
布布爬进颂然怀里,举着照片秀给他看——湖泊与码头为背景,两个身穿婚纱的长发姑娘坐在水畔,怀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旁边还趴着一条头戴小礼帽、脖系小领结、忠诚又帅气的大金毛。
布布指着小女孩,介绍道:“这就是我妹妹,艾什莉。她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好看吗?”
“好看。”颂然发自肺腑地夸赞,“特别好看。”
布布很是受用,骄傲地说:“那当然啦,谁叫她是我妹妹嘛!”
“嗯嗯嗯,布布的妹妹最漂亮了。”
颂然配合着哄他开心。
接着,布布又指了指照片中的两个姑娘:“这是我的妈妈,这是艾什莉的妈妈,她们去年秋天结婚了,在奥克兰。”
正如贺致远描述的,路瑾是一个标致的东方美人,杏眼,烟眉,气质温婉素净——两边基因都这么优秀,难怪生下来的小布布招人喜爱。路瑾身旁的爱尔兰姑娘则明朗得多,笑露八颗齿,下巴轻抬,显得热情又艳丽。
她们的容貌令人心悦,颂然却喜欢不起来。
他想,如果当初她们做了正确的选择,没有欺骗贺致远,他应该会更喜欢她们一点的——哪怕正是得益于这场欺骗,布布才能来到世上。
颂然承认自己是一个记仇分子,心眼小得堪比针孔,不如贺致远大度。或者说,他还没有强大到能像贺致远那样,站在高处,施与对方宽容。贺致远选择握手言和,可能是为了无辜的艾什莉,可能是想给布布保留一段和睦的“父母关系”,也可能是真的云淡风轻,早已不在乎。
但他不行。
一想起“骗精”两个字,他简直如鲠在喉——他所仰慕的男人,他挽手的伴侣,在与他还不认识的时光中受到了恶劣的欺骗、侮辱和利用,是可忍,孰不可忍。
“哥哥?”布布伸手戳了戳他,“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他恍惚回神:“怎么了?”
布布见他心不在焉,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奈状:“我刚才说,她们拍了结婚照,我们也可以拍的呀!等你和爸爸结婚了,我们三个人也拍一张这样的照片,寄给妈妈,好不好?”
颂然的精神为之一振,响亮地一拍大腿:“好!”
这招解恨,管用!
布布被他的过度反应吓到,身体小幅往后仰了仰,怔怔地举手:“那我……我要穿小西装!”
“行,小西装。”颂然托住孩子的腋窝,把他抱过来,吧唧亲了一口,“布布真机灵!”
布布乐得咯咯笑。
颂然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左右多瞅了两眼,陷入了沉思:布布的确长得好看,可这种好看不是文秀,也不是古典,分明是属于男孩子的利落与俊气。
他抓起照片,仔细对比了一番布布和路瑾的五官,发现只有一两分相似。
所以,余下八九分是像贺先生?
想到这个可能性,颂然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眼神澄亮,好比一铲子铲出了璀璨的黄金,又好比打开了一盏千瓦聚光灯。
他问布布:“你长得像爸爸吗?”
布布点头说:“像呀,好多人都说我和爸爸超像的!”
“那……那你爸爸应该很帅吧?”
颂然专注地盯着布布,根本藏不住眼底的精光和唇角上扬的弧度,那架势活像一个手捏彩票、蹲点开奖的成瘾彩民,只差振臂高呼:很帅,很帅,很帅!
布布小手托腮,扫了没骨气的哥哥一眼:“明知故问。”
你都画过了,还问我帅不帅。
哼。
颂然一听,激动得心潮澎湃,两手按住布布的肩膀,眼巴巴地问:“你有妈妈和妹妹的照片,肯定也有爸爸的吧?给我看一看?”
“不!”
布布干脆地拒绝了。
他答应过爸爸,绝对不能向颂然哥哥透露照片,原因不明。父子之间的承诺是要牢牢遵守的,于是他嬉闹着扑住了颂然的脖子,甜声道:“哥哥看我就行啦,我真的和爸爸超像的!”
颂然失望地撅了撅嘴。
没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端详起了布布的小脸,试图通过自己无穷丰富的想象力,在脑海中重构贺先生的脸。
谁知越看,他越觉得古怪。
这孩子……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啊?
人在走运的时候,捡到一根头发丝都能破惊天大案,而走背字的时候,五官高度还原的儿子站在眼前,还是死活记不起他爹是何方神圣。
颂然拽着那一点蛛丝马迹苦苦求索,敌不过真相狡猾,最后也没能记起个所以然来,只好把“眼熟”归因于和布布相处太久了,而非肖似某个熟人。他自己吊足了自己的胃口,心痒似蚁爬,又不好意思管贺先生讨照片,于是这天晚上,颂然不出所料地失眠了。
在他失眠的同时,大洋彼岸一栋椭圆形玻璃大楼的第五层,有人走过长廊,轻叩三下ceo办公室的磨砂门,随后推开了它。
“早上好!”
carl kraus抬头看清来者,停下手边工作,身体舒服地向后仰去,往椅背上一靠,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贺致远伸出手:“遥控器。”
carl也不问为什么,拉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摸出一只打火机大小的遥控器就凌空抛了过去。遥控器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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