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疏忽大意,未能妥善照顾殿下,跪着只当向娘娘赔罪了。”他不起,其余两个年轻人只能陪跪。
“您——”
“舅舅,您给一句实话,那药到底是谁的主意?”赵泽雍肃穆问。
“是老夫人的意思,但我也赞同。”定北侯直言不讳。
“老夫人为何对付他?”赵泽雍握拳,满腔怒火熊熊燃烧,竭力按捺,但凡换成别个背后捣鬼,一早叫亲卫拖出去严刑拷问了!
——庆王生母早逝,少年时多得外祖一家帮扶提点,是以十分尊敬舅父与外祖母,但他坚决认为容佑棠无错。
“殿下,请容我转达老夫人几句话。”定北侯正色请示。
“既是转述老夫人的话,请您起来,跪着成何体统?”赵泽雍神态冷硬,不容忤逆。
“谢殿下。”定北侯这才起立,抬袖按眼睛,背微微佝偻。
“你们也起来,膝盖都有伤,别跪。”赵泽雍又说。
“是。”
“谢殿下。”容佑棠顺势起身,迫切想知道原因。
定北侯垂手侍立,目不转睛,清晰道:“老夫人说:敢问殿下,今日小容仅只是膝盖疼上两刻钟,您就慌乱心疼得这样!倘若来日他被陛下寻机赐死,您能如何?”
赐死?
“不可能!”赵泽雍不假思索地驳回,反问:“容大人勤勤恳恳,父皇赐死他做什么?”
“老夫人料到您会这样问。”定北侯油然生敬,继续转述:“她还说:虽然容佑棠颇有才华、办差也用心,可他委实不应该逾越与您之间的关系。仅凭这一点,即使他政绩超凡,也无法平息陛下的不满,龙颜大怒,试问谁能抵挡?”
“他并未逾越。”赵泽雍下意识解释,怔愣出神半晌,沉声道:“他才多大年纪?较真细论,此事实属本王一力引导。”
容佑棠大为感动,稳稳上前数步,郑重道:“郭老大人请息怒,您的意思下官明白,待后日早朝,下官即会呈交关于请旨外调离京的奏折,不再会影响殿下名誉。”以及前程。
“别怕,一切与你无关。”赵泽雍忙安慰。
“置身其中,怎会与我无关?”容佑棠苦笑,反倒宽慰:“殿下放心,我并非禁不起流言蜚语才离京,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去年仰仗殿下提携,带我下河间走了一遭,今年年中又去查案月余,期间感触良多,我饱读圣贤书、蒙若干贵人赏识、幸得陛下钦点中第并授官,岂能不努力报答众多知遇之恩?横竖京官难以避免要外放,我姑且试试提前请旨调去河间。”
“父亲,您听听,我没夸大吧?容哥儿志存高远,他主意正着呢,根本不需要咱们督促。”郭达忍不住说。
虽然内心赏识,但定北侯眼尾瞥视过去,即刻令次子闭嘴。
赵泽雍却听得格外心疼,他略昂首,极度不悦不赞同,强硬嘱咐:“舅舅,烦请您回去转告老夫人,下不为例。他一贯低调谨慎,错在我一人,你们的规劝应冲着我,别为难他!”
看来,殿下比我们设想的更用情至深。
定北侯忧心忡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沉重道:“老夫人还说了:可怜娘娘去得早,您和九殿下于君父前没有生母周旋,大不利。您耽于龙阳、招致非议,陛下肯定知情,天底下父母的心大体是相同的,总盼望儿子顺顺当当成家立业,您却拒绝陛下赐婚、迟迟不成亲,长此以往,怎么妥呢?殿下,您正在一步步激怒陛下啊!”
赵泽雍语塞,下颚紧绷,正飞快斟酌措辞时,容佑棠却拱手道:“郭老大人言之有理。忠言逆耳利于行,还望殿下冷静听取。”
“你——”赵泽雍倏然扭头。
“定北侯府是真心期盼殿下过得好的,难道不是吗?”容佑棠诚挚问。
定北侯暗暗欣赏,面上却不显,慢条斯理道:“老夫人用心良苦,借一瓶药膏敲打你,意在小惩大诫,并不遮掩躲藏,小容,你且看在其年岁已高的份上,担待些吧。”
我有什么资格“担待”老侯夫人?
容佑棠隐忍平静说:“大人言重了,老夫人仁慈大度,只是告诫而已,并未实际伤害。倘若淑妃娘娘在世,亦不可能允许殿下因为禁忌私情耽误大事——”
“别说了!”赵泽雍低喝打断,生平第一次,他被至亲和至爱联手游说,气恼交加,措手不及。
定北侯颔首,接腔道:“小容说得很对,假如娘娘在世,你们岂能相处至今?可惜娘娘去得早,陛下又日理万机,只有老夫人敢冒险劝诫殿下,断然无法眼睁睁看您不慎触怒陛下或遭对手群起攻击,万望谅解。”
“再说一次,下不为例。”
赵泽雍面无表情,肃穆指出:“母妃早逝,我兄弟二人年少时得了外祖家许多帮扶,始终铭记于心,但不表示本王能一再容忍被亲信欺瞒!”他忍了又忍,才咽下“欺瞒相当于背叛”一句。
郭达羞惭垂首,难受得说不出半个字。
“老夫人忧心如焚,急欲提醒殿下,老朽擅作主张强压着子琰从命,今日之举实属不妥,甘受殿下任何惩罚。”定北侯大义凛然,顿了顿,话音一转,却冷不防问:“小容身负状元之才,勤恳上进,前途不可限量,殿下若是真心赏识,为何将其置于佞幸之流?”
以谄媚获得宠爱的佞幸?
容佑棠狼狈咬牙,活像挨了个大耳光,脸皮火辣辣,面红耳赤。
“胡说!”赵泽雍勃然大怒,头一回如此严厉驳斥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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