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大板,但心里自然偏向侄子,原本他正坐等被贬谪的后生尊敬拜见,此刻立即把容佑棠打入“狂傲竖子”一流。
“哎?”元逸忽然一击掌,鄙夷撇嘴,提醒道:“叔父,今儿年初一,您说他是不是抢先拜会巡抚啊?戚大人到任仅两月余,不知多少州县官员趁年节休沐专程前去拜访。”
“嘶……”元白倒吸一口气,眼珠子定住不动,半晌,“啪”一顿茶杯,果断下令:“既如此,咱们也得抓紧时间!”
“没错!”元逸非常赞同,愤慨道:“昨儿除夕,年夜饭刚吃完咱们就赶路,只为别落于人后,岂能被千里迢迢来自京城的人赶超了?”
驿站内,元家叔侄催促起程;旷野外,容佑棠一行吃饱喝足、睡了一觉,人和马精气神都好多了。
“哈哈,天助我等,今天是顺风。”容佑棠高兴大喊。
“总算轻快多了!昨夜逆风,风吹得眼睛疼,泪流不止,急得我想骂人。”卫杰笑道,顿了顿,他纳闷问:“元逸自大傲慢,大人怎么不借机收拾他?”
“眼下没空,暂且记着他一笔。”容佑棠语意带笑,“啪”一挥鞭,高声鼓舞士气,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了,再辛苦一两日咱们就能到喜州,到时热酒热饭热炕头,吃饱喝足美美睡一觉!”
河间山高林密,沟谷纵横,十里不同天。
元白上轿后,走了两刻钟,天气突变,风向一转,狂风席卷鹅毛大雪咆哮翻滚,刮得车夫和家丁睁不开眼、抬不住轿,不得不请示停歇。
“唉!停吧停吧,都给本官稳住了。”
元白重重叹气,枯坐轿中,焦急却无可奈何,扼腕道:“出发时好端端的,转眼天气就恶劣至此!”
大年初一的午后,河间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喜迎新春,炮竹味儿浓郁,孩童成群结伴地嬉笑追逐,太平和乐。
容佑棠翻身下马,立定河间巡抚衙门阶前,定睛扫视,不由得感慨万千。
“害怕吗?”卫杰戏谑问。
“怕什么?”容佑棠回神。
卫杰打趣道:“你上次查案,把河间上下贪官装了满满一船押回京城,官场关系一向错综复杂,这回当知府来了,怕不怕被刁难?”
“怕甚?大哥你也说了,我抓的全是贪官,贪官被严惩实属罪有应得。”容佑棠坦荡荡,毫不畏惧。
“好!胆识过人,无怪陛下器重你。”卫杰大加赞赏。
容佑棠苦笑谦道:“分内之事而已,办好了是应当的,办不好得受罚。走!咱们拜会戚大人去。”
一刻钟后
“喜州知府?”戚绍竹抬眸,讶异搁下茶盏。他年近四十,中等身材,眼尾下垂,眸光深邃锐利。
“是的。”管家躬身回禀,双手递上东西说:“容大人已在前厅等候,这是他的拜帖和吏部引信。”
戚绍竹接过,细看几眼,随手放在桌面压着,沉吟数息,说:“腊月十八起程,正月初一赶到,风雪兼程,态度可嘉。”
“容大人给您送了些京城土仪,并帮定北侯府的郭大公子捎带了几包节礼,暂时都收在前厅耳房,请大人示下。”管家又禀道。
“哦?子瑜倒有心。”戚绍竹眉眼带笑,起身说:“走,去见一见家乡来客。”
不多时
容佑棠喝了半盏茶,乍然被温热熏笼一激,冻得青紫红肿的手掌奇痒难忍,正悄悄抓挠间,忽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闻讯起立,抬眼望见一名身穿宝蓝半旧锦袍的中年人含笑迈过门槛,款步负手,气势非同一般,他定定神,迎上前,端端正正拱手,朗声道:
“下官容佑棠,拜见大人。”
“无需多礼。”戚绍竹路过时伸手扶了半把,随后入座上首,说:“坐吧。”
“谢大人。”容佑棠依言落座,歉意道:“下官年初一不请自来,多有打搅,实在抱歉。”
“哪里,你是奉旨赴任,谈何打搅?仅十来天就到了,难得啊。”戚绍竹儒雅和蔼,嗓音低沉但吐字清晰,加之全程带笑,令人心生好感。
“陛下接到喜州雪灾的折子,十分关切,特命下官火速赴任、协从大人赈灾,可下官年轻,毫无经验,甚惶恐,只盼别给您添麻烦。”容佑棠坦率直言,不卑不亢。
戚绍竹莞尔,慢悠悠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虽然年轻,但已是第三次下河间,怎么可能毫无经验?太谦虚了。”
呃……究竟是褒是贬?
一时间摸不准,容佑棠想了想,恳切道:“下官惭愧。”
戚绍竹姿态闲适,斜倚太师椅靠背,手肘搁在案面,仔细端详俊美但机敏警觉的年轻知府,屈指敲击扶手,冷不防问:“朴成可曾对你谈及本官?”
路南,字朴成。
提起师父,容佑棠忙起立,垂首恭谨答:“赴任前拜别师父时,他老人家略谈了两句,并嘱托下官给您带一封信。”语毕,顺势把收在怀中的信双手奉上。
戚绍竹接了,但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搁在桌面,余光观察对方神态:
唔,没着急,也没有巴结套近乎的意思。
“你师父都说本官什么了?”
容佑棠据实相告:“他夸赞您正直有为。”
“还有呢?”
容佑棠委婉道:“师父还夸您嫉恶如仇、幽默风趣。”
“哈哈哈”戚绍竹轻笑,愉快问:“这应该不是原话吧?”
容佑棠目若朗星,身姿笔挺,一本正经答:“但意思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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