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便已能挥墨成章,九岁便能进士及第,十二岁便已状元登顶。可正当朝中重臣在为如何安排这个小孩职位之时,他却随手一抛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出去浪荡江湖了。
自后,庙堂上少了一位名为裴少卿的权臣,江湖中多了一位名叫苏培轻的江湖浪子。苏培轻曾在扬州画过令人一掷千金的仕女图,也在庐山摆过难倒千百棋手的残局;曾在勾栏院中为歌伎们写过诗,也替富豪贵胄们的女眷们抚过琴;甚至曾在浩气与恶人交恶之际,任过恶人指挥,纵横捭阖之间,赢了不少漂亮之仗,让“通天鬼谋”的声名震荡江湖。
可他指挥之职却也只当了短短三个月,便不顾众人意见,随意将指挥之位交予了还算看得顺眼的叶天岚。只因为在他手下阵营一面倒的局势,已经让他失去了兴趣,而他从来不会为无趣之事多留片刻。
也便是他这种乖戾不顾他人的性格,不知让多少女子错付了一片痴心,也不知得罪了多少称雄一方之人,树敌之人,不可胜数。
再后来他恢复了裴少卿的名字入了万花,一是为了避敌,二是痴迷于万花七艺精巧广博,可以让他来消磨那些无聊的时间。
虽然,不出几个月,裴少卿便开始厌倦,开始外出寻求新的刺激,但万花谷的静谧而避世的生活,却难得让他上了心,便偶尔会记得回去小住几日。所以,此刻,裴少卿登上华山之巅,寻洛千,也不过只是为了一时兴趣,觉得此人有趣,才心生了拜访之情。
却没想到,这真人,竟比江湖传闻还要有趣许多。
可洛千哪里知晓裴少卿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只觉这人死缠烂打拆了自家门板还不够,竟还生着这副轻薄性子,一时心中怒火更胜,手腕一翻,一道剑气便向着身后人的后腰袭去。这道剑气又快又狠,等裴少卿意识到腰间一凉再躲的时候,腰间已划破了一道大口子,殷红的血刚浸透了白色的内里,却转瞬在华山的天气中,凝成了冰。
望着洛千冷得结冰的面容,裴少卿却不觉生气,反觉得有趣,觉得这个道士是他见过最古板却最有趣的人。
裴少卿这人有个怪癖,便是只要他觉得有趣的人,无论用尽任何手段,也要交往到手,所以纵然他跟这个道士差点被冻死在这个破旧的小屋中,他也没生出任何怨言。
反是等到第二天云销雪霁,裴少卿便乐呵呵地下山去请了不少挑夫脚夫木匠,在洛千的房子旁也盖了一间茅屋,顺便将洛千被弄坏的门墙也一并修好了。
而洛千满腔的怒气也被裴少卿一句:“这华山天险,我自往之,如今得一机会赏这瑞雪呈祥,云舒云卷,道长莫不是要横刀夺爱罢!更何况这华山巍巍难道尽归道长囊中么?”给彻底堵了回去。
洛千虽然厌恶与人近邻,却天生不是个好争的性子,只要不是被逼得狠了,都不会与人多做计较,此番又看得裴少卿腰间绑着的绷带,便也冷着脸回屋,不愿再多搭理这事。
可偏偏这人如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紧紧地跟着自己,纵使洛千不愿搭理他,他也定是会死皮赖脸地贴过来。
所以说,纵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敌不过这三番二次,二次三番的。
终于,洛千被裴少卿看得烦了,不禁冷面不悦道:“这华山流云舒卷,你不去赏,盯着贫道,却是何意?”
可裴少卿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山下热闹繁华,你不去看,却在此处长日抱剑观雪,又是何理?”
洛千这几日也熟悉了裴少卿这般事事都能寻得一理由辩驳的性子,便抱着剑,不愿再说,省得自讨没趣,而裴少卿却也只是笑笑,便望着洛千不再言语了。
其实,裴少卿的性子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可偏偏,在这华山之巅,在这个纯阳弟子之侧,他往往能就望着他,过上整整一个日头。也不知为何,洛千的身上总有种能平息焦躁的气息,如华山的冰泉般,清冷而静谧。
裴少卿的半生在红尘俗世中走得太久,纵然只是游戏人间,可在绝顶的天赋之才之下,有的却是长久以来,无法填补的孤寂空白。红尘纵然多姿多情,在他眼中却已平淡地如同嚼蜡,他早已没了追求,也不知再往何去,才能充实他的内心。
可如今,看着洛千倚梅抱剑,想着他焚香抚琴的模样,只觉得一时心情激荡,胸中墨思翻涌难扼。
洛千睁眼看着那个急急忙忙跑回屋中的万花弟子,烦躁地皱了皱眉,乌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静静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抱着剑回了屋中。
秋水横波,动若雷霆九霄震怒,静若娇花临岸照水,急若狂风卷云,缓若微雨润物。剑舞过是人间繁华,剑指处是俗世路遥。在似缓似静,时动时急的剑光之中,裴少卿仿佛见到了秣陵的春色,见到了灞陵的雨;见到了洛阳的牡丹,见到了杭州的柳;见到了章台的酒色声糜,也见到了长亭的挥泪惜别。
这一剑仿佛舞尽了红尘里的十丈软绫,也舞出了喧嚣外的遗世独立……
这一日清晨,裴少卿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个从未踏足过人世的人,会为自己的佩剑取名为“红尘”。因为他的剑意里便是红尘,而他的剑外却是无心之境的——空门。
洛千的剑舞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而裴少卿也痴痴地看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锋利的剑光震碎了落雪,直到龙吟的长啸入了鞘,直到那人转身欲回屋,裴少卿才堪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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