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通外国这样的事情,居然是一国之君做出来的,傅琅觉得胸口有一点发寒。她第一次见到长豫,就是因为长豫要算计裴瑟。那时她觉得长豫只是争权心切,裴瑟也觉得长豫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如今看来,他们都低估了长豫的本事和用心。
只是,把沈城弃之不顾?
裴瑟眼睛盯着齐先生,手指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线底牛神情里有些漫不经心。别人还好,赤玉见了她这副神情便知道她是动了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发作出来;
一屋子人静静等着,却是坐在角落里的傅琅开了口:“齐先生的意思是将沈城拱手让人?齐先生可知道城池落在陈国手里是什么下场?就算百姓都退了出去,沈城的宗庙祠社会如何,齐先生可想过没有?”
那年雪宗城的情状,齐先生当然知道,但还是咬了咬牙,“傅姑娘,公子是宗室王族,总不能给沈城陪葬。若君上当真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这齐国更是不能少了公子坐镇。一个沈城,与偌大齐国,孰轻孰重,想必公子心中自有计较。君子总是斗不过小人。公子,你的命比旁人的重,成大事者——”
裴瑟停下来手上的动作,也接过了他的话头:“齐先生,这不是君子小人的事。成不成大事,我都是齐国子民之一。我的命和旁人的命,并没有什么轻重差别。若是要以齐先生一人的人命换回我们的一百位将士,我是不换的,一条人命与一百条人命,都是一样贵重。同样,一国与一城,又孰轻孰重呢,齐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讲呢,是一个很哲学的命题,事实上很功利。
第89章 第三十一章(三)
齐先生本是先太傅庄诫云的同窗,十年前那场宫变后便退出朝堂,只做个门客。他一向知道长公主想得与别的王族有些不同,但自负相识日久,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闻言却仍是苦思冥想了一阵。
裴瑟并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随口吩咐了家人几句小事,继续说道:“不守沈城,何以守沈丘?等陈军打到了沈丘,我便一路退回平阳去?等到将破的是齐国,就因为我的命比旁人贵重,齐先生还会觉得不该守?城将不守,国则何存?国之不守,我辈焉附?”
齐先生这才抬起头来,裴瑟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轻轻摆了摆手,“我知道,确实有极大可能是君上要我归政而不得,方才勾结陈军设计沈城,构陷夺利。但陈国虎狼之心,进了沈城,便难估量,难保不会一路往西攻过去。君上做的事情如何,他与陈国又是如何打算,我已经管不了,但我总是齐国王族,我的命虽然并不格外贵重,但意义的确不同。沈城不但不能降,更不能让,一分一毫都不能让。”
兵临城下,而眼前的人像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又是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齐先生跪坐在一侧,觉得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十年前那个人又回来了。那个人原来是不死不灭,他在心中叹息一声,直身拱手,“公子,愿效犬马之劳。”
姜望仍站在门口,已经将槽牙咬得发酸,遥遥行了个礼,“公子,姜氏家兵可用,在门外待命。两天内,沈城居民会尽数退往沈丘。”他看着裴瑟点了点头,再也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裴瑟要请援军,仍有无数的文书要写,埋首写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问赤玉道:“傅琅呢?”
赤玉有些茫然,“刚才还在这呢……”
府外乱得很,其实府里也不甚安生。裴瑟抬脚便往外走,胡乱转了一圈,才发现傅琅在后院帮着熊婶等人打点行李。她力气小,打包袱打得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亮晶晶的,她抬手擦一擦,便看见了裴瑟,丢下包袱跑了过来,“你找我?”
从昨夜烽火点起开始,除了看到烽火的一刹那间的一丝诧异,裴瑟一直是那副十分平静的神情,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长豫的险恶用心的。傅琅知道她的聪明,并不好奇这个,但是隐隐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说道:“我不走。”
裴瑟正从袖中拿出手帕,闻言一愣,随即轻轻地吐了口气,低声道:“真不走?陈军凶悍,这次真的要出人命了,傅琅。”
她松出来一口气,还以为傅琅没察觉,傅琅却笑嘻嘻的,“明明不想让我走,装蒜。”说着竟然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裴瑟连忙躲了一下,“我哪里装……装蒜了。沈城乱,你打点一下行李,跟着熊婶他们一起去沈丘等我。我守到人都撤走,就去找你。”
傅琅背着手看她,“你会不会死?”
哪怕裴瑟殉城,那她也大不了跟着,跟不上就逃,何况裴瑟并不会死,只是守城守到百姓撤出。大约是经历如此,她一向淡看生死,现在问话问得也是没头没脑。裴瑟并不生气,摇摇头如实回答,“长豫就算不要我手里的金印,也还需要我的部下归顺,我不会死的。”
傅琅道:“那不就得了,你又不会死,我在哪里等你不是一样?何况我要是走了,你也无聊,我也无聊。我就在这等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局势已如箭在弦上,裴瑟知道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她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是准备好了生死都守在一起。裴瑟一直以来的担心落到实处,才知道她的心已经无可动摇,确信她不会离开,可竟然是这样的坏时机。裴瑟咬了咬嘴唇,重新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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