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告诉你,”锦书轻轻推开他揽住自己的臂,往一侧灯火那儿去,拿银簪挑了挑,方才道:“也不想在你我之间留下遗憾。”
“你就是你,既不是先帝,也不是什么别的人,”她在他身边坐下,夜色静谧,烛光温柔,有种难言的温柔酝酿:“只是承安罢了。”
锦书说话时,承安便在一侧静静看着她,目光似是那从烛火一般,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烫。
“那先帝呢?”他这样问。
“你们是不一样的,”锦书似乎并不奇怪于他这样问,既不觉得难说出口,也没觉得冒犯,只是认真想了想,道:“先帝于我,就像是光,温暖了我前半生,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时候。”
“那我呢?”承安问。
“他是光,你却是火,”锦书语带叹息:“一往直前,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退让。”
承安竖着耳朵听,见她停住,便问出声来:“没了?”
锦书忍俊不禁:“你还想听什么?”
“说起先帝时,便有那么多话,说到我身上,便只这两三句,”承安自己也笑:“我只当你还有后话。”
“没了,”锦书看着他坚毅面容,却忽的想起前世来:“其实,不只是面容,连你们的性情,都很相似。”
先帝也曾是火,将她掠入深宫,承安也曾是光,与她相互扶持,一起度过彼此最艰难的岁月,于她心里,其实也说不上孰优孰劣。
对于先帝,前世她是恨过的,他自己其实也知道,然而时间终究是最能改变人心的东西,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在自己心里扎了根。
至于今生,不论缘由如何,她与先帝相爱,生下承熙,都是不可否认的。
先帝虽依仗通晓来事,占了先机,改了她与承安姻缘,可说到底,其实也无可厚非。
驾崩时,他同她说了好些话,那时她似懂非懂,他也没有仔细解释,待到她忆起前世,方才有所分明。
他知道承安对她的心意,也愿意放手,叫他们此生再续。
到了这地步,那些纠缠了两世的爱恨,都没那么重要了。
“先帝驾崩前,曾经同你说过我,”锦书笑意微苦:“是不是?”
“是,”承安握住她手,道:“南巡时,先帝便同我说过。”
“他说,‘朕将死,但皇后还很年轻,叫她孤苦一世,实在不忍,’”他语气转低:“又说知道我与你有意,便将你托付与我。”
锦书思及先帝驾崩前同她说的,心中便有分晓,再想起先帝留下的那道圣旨,更是头脑清明。
他是怕承安求而不得,设法硬来,所以才留了釜底抽薪的旨意。
“我就知道。”她缓缓合上眼,任由眼泪簌簌流出。
她落泪时,承安便在身侧,目光温和,眼底有种很柔缓的哀伤,手指在袖内顿了顿,终于开口。
“锦书,”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紧张的舌头都在打颤:“我待你之心,不比先帝少半分,你若有意,我决不相负。”
锦书笑中带泪,伸手擦了,却没说话。
只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他手。
第153章 出问
锦书回宫,是在四月末,春将尽时。
承熙正在含元殿听何公等几位重臣议事,听说这消息,同他们说一声,忙不迭跑过去,亲自迎进了甘露殿。
“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冒失?”锦书拿帕子去擦他额头薄汗,笑道:“做了天子,便要有天子的仪度才是。”
“天子怎么啦,”承熙亲昵的挽着她的手:“天子也有娘呀。”
“母后你不知道,这些天太傅们总叫我过去听课,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他抱怨道:“好烦的。”
“不许胡说,”承熙的几位太傅,皆是先帝在时选定,锦书都见过,确是端方君子:“太傅们都是为你好。”
“不公平,”承熙闷闷道:“母后不帮我,反倒帮着外人。”
锦书抿着唇笑,手中团扇在他身上轻拍,母子二人相携,往甘露殿去了。
“楚王兄好吗?”到了内殿,承熙才问:“伤势如何?”
“还好,”锦书道:“我走之前,还特意问过太医,他说一切皆好,再过几月,便能痊愈。”
“楚王兄于军中颇有人脉,久留长安,未免生变,几位太傅同我说过几句,想将他外放,”承熙低头去剥松子,果仁儿搁到水晶碟子里:“母后怎么想?”
“你是天子,何公等人是辅臣,这些事情当然要由你们商定,怎么问到我身上来了?”锦书微觉诧异,自若道:“你们看着办便是。”
承熙那双同先帝相像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观望她这话是否真心,锦书自碟中取了几颗果仁儿送入口中,吃下之后,方才道:“怎么了?”
“没什么,”承熙眼底光彩几乎遮掩不住,拖着小凳子往前挪了挪,道:“他有自己本事在,并非轻易便可钳制之人,倘若到了地方,不免有做大之虞,还是留居长安为上,便是安付差事,也安心些。”
锦书细细打量他神情,心中似乎压了一块石头,坠坠的重,然而最终,也只是轻笑:“母后已经说过了,你才是天子,想要做什么,便放开手脚去做,这天下终究是你的,总要试着长大。”
“我已经在努力了,”承熙板着脸说了一句,又忍不住偷偷笑,得意道:“这些天何公他们夸过我好多次呢,说我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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