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翁满头是血,铜拐于地上一顿,唏嘘道:“三儿呐……为师教过你什么?穷寇勿追,都忘了?”
林景峰淡淡道:“师父也教过我,下斗时东西一定得搜干净: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徒儿时刻记得。”
蓝翁拄着拐,拐上系着个包袱,静静看着林景峰:“为师收了三个徒儿,还是最欣赏你,老三,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景峰没有回答,他抿起的嘴角与蓝翁把他从民勤带离甘肃时如出一辙,少年人的意气似乎从未改变。
蓝翁说:“玥儿虽心性自傲,终究是个女人;白二娶了媳妇……”说着自嘲地摇头:“成了个软骨头,凡事都听媳妇撺掇。那一点点英雄气概,早就被温柔乡给拖没了。”
林景峰:“师父说得对,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一个个都洗手了。”
蓝翁拄拐站稳,丝毫没有半分畏惧:“做咱们这行的,洗得白么?洗得干净么?进一次斗,倒个几万钱,够你坐一辈子的牢!老三呐,你手上染的血,这辈子别想洗得清。”
林景峰看着蓝翁,说:“师父教训得是,这行损阴德,妄想洗清的,都没好下场。”
蓝翁缓缓点头,以拐一指滔滔江岸,那处的快艇正在起伏。
“老三呐,跟师父走吧。”蓝翁说:“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为师这辈子膝下无儿……”
林景峰说:“师父,你有儿子的,只不过死了。”
蓝翁眯起眼,林景峰说:“师姐怀了你的儿子,母子死在长白。”
蓝翁不住颤抖:“你杀了她?!”
林景峰:“是你杀了她。”
“你杀了二师哥,杀了师姐,她从九岁开始,心就死了。”林景峰冷冷道:“师父,小双也是死在你手里的,只有死人,对你来说最安全。”
林景峰:“你不相信任何活着的人,想把他们都培养成死人,死人最听话,不是么?”
蓝翁缓缓喘气,似是受到极大打击,喃喃道:“难怪……难怪……”
林景峰眉毛一扬:“难怪什么?”
蓝翁极缓地摇头,林景峰说:“难怪师姐打算干完这一票也洗手,送您老出去,自己留在俄罗斯?斌嫂告诉我的,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结果最后还是死了。”
蓝翁幽幽叹了口气。
林景峰继续道:“我们从小跟着你,都是白纸……”
蓝翁怒而打断道:“若不是为师养育你们!仇玥就得被卖去当鸡!白斌得冻死在大兴安岭!你呢!林三!”
林景峰淡淡道:“养育之恩不是这样清算的……师父,为人父母,纵对儿女千般不好,万种不是,也从未把小孩当作赚钱工具。”
“我还记得……”
蓝翁手中铜拐朝地上重重一顿,扯着干涸嘶哑的声音呵斥道:“不是这么算?!若不是为师,谁教你们赚钱!谁教你们学艺……”
蓝翁挥起手中铜拐,激动至极,漫无目的指向远处大江,又朝向林景峰,嘶声吼道:“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该成家了,便忘了谁教你保命!谁教你……”
林景峰手掌一翻,亮出沙漠之鹰,砰一声枪响。
紧接着蓝翁中铜拐“砰”地朝天放枪,冒出一缕青烟,他瞪着发黄的双眼,胸口被击出pēn_shè的血箭,朝后一仰,拖了道弧线摔在地上。
“谁教我拔枪。”林景峰说:“师父,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点想放你走的。”
蓝翁胸口开了个血洞,已经听不见了,他苍老的身体在冰雪中痉挛,血液漫了一大摊。
林景峰低声道:“永远在敌人用任何东西指向我的时候,先扣下扳机。师姐、白师哥、小双,三条命,一颗子弹解决既往恩怨,师父,走好。”
斌嫂从高处缓缓走下,看得心惊胆颤。
“他的铜拐是刘老的。”斌嫂说:“我忘了提醒你这事,里面藏着把火枪。”
林景峰收枪,走近吉普车:“我知道,一直提防着他玩阴的。唐楚,你还活着吗?”
林景峰拉开车门,认真检查展行的情况——他还在昏迷中。
林景峰抱起展行,在他唇上亲了亲,低声说:“宝贝……等我回来,我会尽快。”
斌嫂给了唐楚一巴掌,唐楚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林景峰:“你能动么,唐楚。”
唐楚勉力点头,取过弯曲的拐,驻在地上,下车。
林景峰看了一眼表:“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唐楚愕然道:“去哪?”
林景峰没有再说,戴上墨镜,走向黑龙江尽头的小码头,上了快艇。
快艇开走后,斌嫂缓慢摇晃展行:
“小贱,醒醒!”她抓了一把冰雪放在展行脖侧:“起来。”
展行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斌嫂掏出一件东西,放在展行手里:“这是老三留给你的,他让你先回家等他,过段时间,一定会回来。”
展行意识朦胧,先前撞车时那猛的冲力令他仍迷糊着,斌嫂极其小声:“卡里面有三百万,是用你名字开的户头,给你念书,生活用的。他身上的案子太多了,怕现在回去会被抓走,连累着你也蹲监牢。”
“老头子把运出境的文物都藏在一个地方,他要去乌克兰,端掉老头子的窝点,再把这些东西带回国。他让你先等着,我这次回去,会帮他赞助民勤,让全村迁到一个新地方,趁迁徙的时候,先把户口档案偷出来,警方查的时候没他的出生记录……再躲过几年就安全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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