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老长沙王预感自己或许不久于人世。他在之时,还能凭着往日威势,震慑四方,但自己若是不在了,时局纷乱,恐怕终有一日要波及长沙国。儿子慕宣卿,一时恐怕无法独力支撑局面。
那时,十九岁的谢长庚,已聚集人马,荡平大盗四起的长江,牢牢制住了上游水道,亦把控着朝廷漕粮的运输。
老长沙王此前在剿接壤长沙国的一个为害地方多年的江洋大盗之时,曾得到过谢长庚的助力。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出身低微,但能力卓绝、行事亦讲究规矩的青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认定绝非池中之物。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谢长庚的身上。
仿佛心有灵犀,恰这时,谢也主动上门,前来求亲。
婚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订了下来。
十三岁的长沙国慕氏王女,许给了十九岁的长江匪首谢长庚。
不久,谢就因了长沙王的保举,被朝廷延揽,摇身一变,进阶成了江陵刺史。
当年,长沙王病去,而谢长庚就此凭着战功,一路晋升,短短三年时间,便做了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节度使,令人侧目。
不讲别的,仅从这桩婚事本身而言,于谢,或者长沙国而言,都是一桩各自有所得的良缘。
谢长庚步入官场,而长沙国,也如老长沙王所期盼的那样,就此太平,四境无虞。
阿嫂有这顾虑,扶兰怎不理解?
她说:“阿嫂,不用你们开口,我会和他说的。倘若他自己同意了,也不影响我洞庭四方水域的平安,你们可否成全?”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把推开。
扶兰转头,见兄长慕宣卿坐于辇上,停在门口,满脸的怒容。
“阿妹!谢家欺人太甚!这才多久,竟敢如此羞辱于你!姓谢的本就是个巨盗,怎配得上你!你不必担心。阿兄再无用,也不会让你受如此的欺辱!”
第6章
“宣卿……”
陆氏担忧地叫了声丈夫。
“阿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慕宣卿厉声喝道,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
他夫妇感情一向很好。慕宣卿还是头回,在人前用这样的语气和妻子说话。
王怒,近旁侍从,皆面露惧色,纷纷下跪,匍匐于地,不敢动弹。
陆氏知他应是知道了谢家意欲纳妾之事,这才如此愤怒,不顾腿脚还没痊愈,就这样过来了。
她知丈夫的脾气。
本就深恨自己无能,当初因为得不到父王的信任,才将王妹许给了一个江洋巨盗。
于王妹而言,本就是极大的委屈了。
现在谢家竟还敢这样对待她,他怎可能忍得下去?
虽然凭了直觉,陆氏心里总觉这事不像小姑表面说的那么简单,内中或许另有隐情。
但丈夫是长沙王。他已如此表态了,她怎能再表异议?
何况,小姑的态度,更是如此坚决。
她刚刚救了自己的丈夫。
即便最坏打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变,会致使长沙国和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河西节度使谢长庚关系决裂,乃至交恶。
但还有什么事,后果会比长沙国险些失去王,继而除国来得更要可怕?
倘若不是小姑得了神明的托梦,及时送来那封救命的信,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没了丈夫,长沙国没了王,这个国,很快也将不存了。
陆氏本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她沉吟了下,点头。
“也好。倘若兰儿你真的决意与谢家脱离干系,阿嫂与你王兄一样,定会助你。”
“国在,你便是我长沙国的王女!”
慕宣卿望了眼妻子,神色这才缓了些,命周围侍从全部退下。
“阿妹,你可记得十年之前,你六岁时,姑姑薨于宫中一事?之前,我从没告诉过你,那时父王分明得到过消息,姑姑之死,大有蹊跷,或与当今之奸后脱不了干系。但姑姑临终之前,却又命心腹给父王带了遗言。”
“当年我十二岁,姑姑的遗言,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姑姑说,生死有命,皆是劫数,她无半分怨恨。朝廷本就有意彻底剪除异姓王,她不希望长沙国因她而生出任何的动荡。姑姑叫父王从今往后,务必加倍韬光养晦,以保长沙国的平安为第一要务。”
“阿妹,你可知姑姑此话何意?当日我不懂,问父王,父王不说。后来我自己琢磨,直到最近两年,才终于想明白了。”
“阿妹,你道当初,朝廷为何择我慕氏女为后?看似风光,实则毒饵!姑姑不明不白死于宫中,他们等的,或许就是我长沙国的愤怒与不平。一旦父王有了任何异动,就成了他们发难我慕氏的最好借口!”
“父王为保我慕氏基业,忍了下去。还应了那个姓谢的求亲,将你许给了他。”
“父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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