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透出忧虑的神色,“老夫虽是辅政大臣,若此刻为她出头,却难免为天下非议,说老夫以国为私……”
“官家何时下诏?”秦赐只道。
秦止泽低声道:“不好说。官家年幼,温太后定将他拘管得紧,旁人无从左右。”复深深叹口气,“秦将军是有心人,这话老夫也只同你说——当前有老夫坐镇,温太后虽不敢拿阿束怎样,但怕就怕,夜长梦多啊……老夫身不自由,否则早已闯入东宫去接人了!阿束毕竟是老夫的骨肉……”说着说着,以袖掩面,竟似要擦泪一般。
“我知道了。”秦赐却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句,便往旁处走去了。秦止泽无端有种受了气的感觉,扭头却见秦赐在不远处追上了新升官的夏冰。
如今这事体,自己不好出面,但让秦赐出面却是绝佳的。这个胡儿,果真不蠢……亦是阿束未雨绸缪,做得一手好局啊。
秦止泽捋了捋胡须,似乎很满意地露出一个衰老的微笑。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阿束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啊。
***
这一夜平静如流水。
明明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山呼万岁的声响,甚至在那嘈杂之中,还可以分辨出置酒作乐、觥筹交错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却令这东宫的夜晚更加地冷寂了。
阿摇在反应过来后,便心急如焚,秦束却始终只是读书。
她知道父侯尚不会就此放弃她,因为自己对父侯还有用处。只要有用处,就有底气。
“阿摇,”她出声唤,“坐下来吧,我们谈会儿心。”
阿摇转身,颇奇异地看着她道:“谈心?”
秦束微笑,“是啊,谈心。”说着,她敛袖,将灯盏中的灯芯又拨得亮了一些,火光将她鬓发如云而脊背挺直的影子优雅地拓在墙上。
阿摇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她问:“你今年十三岁吧,阿摇?”
阿摇不由得在秦束对面坐下,“是。”
“家里有没有让你成亲的打算?”
阿摇呛了一下,“成、成亲?不,我爷娘……”
“你和阿援,不应该在这宫里陪我一辈子。”秦束轻轻笑道,并不给她反驳的余地,“如果遇见了可心的人,又或者只是想离开了,就同我说,我来安排。”
“为什么……”阿摇于困惑之中,觉出一些酸涩的伤感来,“小娘子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您要赶我走么?”
“我不想赶你走。”秦束笑道,“可是这宫里,并不是人呆的地方。”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阿摇急切地道,“宫闱险恶,我和阿援陪着您,不好么?”
秦束听了,只是宽容地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了。阿摇端详着她的表情,那微妙的、仿佛很满足又仿佛很绝望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您……您是不是见到秦赐了?”
秦束那长长的眼睫微微颤了一颤,“你说什么时候?”
“入宫以后,您是不是又见过他了?”阿摇定定地看着她道,“他……您……外边有些传言,您知不知道?”
“我知道。”秦束道。
阿摇看着她,摇了摇头,“我看您是不知道。外边说得很难听,太子殿下只有六岁,您又还年轻,不论如何……”
“不论如何,他们都是要说的。”秦束忽然抬起头,朝阿摇粲然一笑,眼波之中,清光流转,“秦赐是我一手养出来的大将军,被人说几句闲话,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阿摇险些被小娘子的笑容惑了心神。然而旋即她就听懂了对方的话,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往后退,身子便撞翻了黄金的香炉,香灰蒙蒙地洒了满地。
阿摇的手绞紧了帕子,脸色发白地盯着秦束,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又不敢说,复杂的心情如潮水几乎将她淹没了。然而也就在此时,外边响起了异常的声音——
当,当,当,是带刀佩剑的兵士的铁靴,踏在堇青石地面上的声响。
他们无视东宫侍卫的阻拦,一路走过正堂,走过游廊,走过中庭,最后成两列停在了寝殿的门外。夜色之中,他们的甲胄闪着寒光。
秦赐一手抱着金盔,一手按在佩刀上,一身红衣黑甲,夜风猎猎吹起他的披风,将他眼底的波澜吹得冷而幽深。
阿摇抢先奔了出来,看见他的一刻,吃惊地捂住了嘴。
秦赐望着殿中那重重的垂帘,屈膝半跪在地,声音不高,但却冷定有力:“末将秦赐,奉皇帝诏旨,迎太子妃殿下入宫。”
重重的垂帘之后,秦束放下了书。
她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他,但似乎这又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在那金紫交辉文章炳焕的太极殿上,在那君臣百官千秋万岁的唱诵声中,只有他,只有他会注意到,她不在。
第27章 不知何年少
三月廿七, 立太子妃秦氏为皇后, 入居显阳宫。
大赦天下。
这一夜夜色阴沉,星月隐没, 微凉的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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