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一句话也不再同他说。
杜柏钦原本以为山路迂回曲折漫长,一直担心她怎么走得了这么长的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尽头。
山底哨岗的灯光刺眼明亮。
蓁宁径自走过去,警卫对着杜柏钦敬礼,一时面面相觑。
蓁宁走上公路。
这时公路尽头有一辆车以极快速度驶来,又急急刹车,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尖锐声音,车尾在宽阔的公路中央甩尾漂移,瞬间急停了下来。
驾驶座门被迅速推开,来人一袭灰色西装,粉色衬衫扣子松了大半,领子还印着鲜红唇印,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神态肆意潇洒,嘴角一抹吟吟笑意。
正是康铎首席纨绔子弟香嘉上。
他下了车,瞧见站在路边的两人,面上也不禁露出略微诧异神色。
香嘉上见了一眼蓁宁提着的箱子:“蓁宁——”
蓁宁愣了一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为何在此?”
香嘉上心里不解,但也感觉到了暴风雨的低沉气压:“茉雅打电话给我,唤我来泛鹿,怎么了?”
蓁宁深深地吸气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稳:“劳驾你,载我出去搭计程车。”
香嘉上对她安抚轻柔地笑:“好的,你先等会儿——”
香嘉上转头看着杜柏钦:“柏钦,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杜柏钦神色比他女人更糟糕,清寒面上无一分血色,眉宇之间是强压着的平静:“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
香嘉上忽然想起今晚在俱乐部听到的消息,张了张嘴说:“可是婚讯——”
他又忽然发觉蓁宁在场,突然又收了嘴。
蓁宁心里那根刺又狠狠地戳进了一层,瞧,全天下都知道,就她一个人做傻子。
香嘉上认认真真地说:“柏钦,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样待她,以后是再没机会了。”
杜柏钦咬着牙没有说话。
香嘉上接过蓁宁的箱子,放入车子的尾箱,然后拉开车子后座车门,扶住了蓁宁的手臂,躬身将她送进车里。
香嘉上不愧是香嘉上,即使是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气氛中,他仍做得温柔妥帖,绅士派头十足。
蓁宁低头弯腰要坐进车里,杜柏钦突然跨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转身,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怀里的身体柔软温暖,是他一生的救赎和光。
如流逝的永不可挽回的时光,他正在一分一秒地失去她。
杜柏钦低头看她,她双眼溢满泪水,眸中残存着的酒暖脂香的一点温热爱意,终于,慢慢地变成了一片冰凉的灰烬。
蓁宁咬着牙,眼泪一直往下淌,可是没有声音。
杜柏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缓慢而又迅速地溃烂腐朽,模糊的血肉之间一株一株地长满了倒刺,呼吸正在剧烈的疼痛中慢慢地变得艰难。
香嘉上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进了车子。
杜柏钦站在山脚的车道旁,看着香嘉上熟练地倒车,掉头,加速,银色跑车如一道闪电一般快速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他独自一个人返回庄园。
归程是那般寒冷而漫长,走到半路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
他已经开始想念她,她回家时神色慌乱额角有伤,还不知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却逢遭此当头一击。
他真是出息。
这一辈子不过得一个女人真心相待,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下悬崖。
杜柏钦从大衣的口袋摸出烟盒。
在深夜的一点多,他独自走了一个多小时,抽光了一盒烟。
烟草带来肺腑之间一息暖意。
自此之后,繁星已经无用,世上再无美事。
他又为什么还在如此辛苦的世间跋涉。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之间的间隙,他咳嗽得连打火机的手都握不稳。
司三守在屋前,见到他回来,步伐看起来还算平稳,只是脸白得不似人色,黑色的头发和大衣的肩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雪。
司三替他脱了大衣,又唤佣人取来毛巾给他擦去脸上的冰水,杜柏钦任由他们折腾了一会儿,然后往书房走去。
司三担忧地在身后唤了一句:“殿下——”
杜柏钦撑着门,神色是刻骨至死的疲乏:“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事,不用人留人值岗,都下去睡吧。”
司三返回房中模糊地睡下去半晌,睁开眼天色已经亮了,听到门外匆匆奔来的脚步声。
他心惊地坐起。
伊奢在门外喊:“司总管——”
司三披衣起床走出去。
伊奢神色匆忙焦急:“我今早轮值,侍卫说殿下自昨夜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
司三领了侍卫长匆匆往一楼的书房奔去,伊奢即刻指挥警卫去车库开车,一组人马留下全程戒备,佣人在大厅往何美南的办公室拨电话,司三敲了两下门不见回应,即刻动手推门进去,巨大的书房轩敞幽凉,屋顶灯光孤单凄凉,一组纯白沙发上空空荡荡,跟前的一方色彩素雅的织锦地毯上,倒着一个修长的孤独身影。
杜柏钦单薄身体一件烟灰衬衣,人事不省地倒在地毯上。
他摔倒在沙发边上,也许是站起的一刻突然晕倒。
、52
从康铎市政大道往东,沿着的卡拉宫殿金碧辉煌的城墙;穿过游人泛舟的基督河;进入一片跟高楼大厦的商业新区截然不同的景致,这里是墨国附属殖民地时期的办公中心;街道宽阔得近乎奢侈;沿路银杏树叶子已经落光,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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