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还是王菲的歌声在黑暗中盘旋,沈汇丽问:“老板,去哪里?”
郑天良说:“去地狱!”
沈汇丽说:“如果地狱里的门没有打开怎么办?”
郑天良捏了一下沈汇丽的大腿说:“地狱里只要有门,就会向我打开。”
沈汇丽说:“你这么自信?”
郑天良说:“因为我没有妃子,所以也不存在宠幸谁,只有地狱是我最后的归宿。”
沈汇丽用腿挤了一下郑天良,她在黑暗中笑了:“老板,我看到地狱的门的已经打开了。”
郑天良借着车内仪表盘上指示灯泛起的微光,他看到了沈汇丽洁白的牙齿闪过一道人的光芒,郑天良愿意在这道白光中化为灰烬。
第二天早上六点回到鸿运宾馆,郑天良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手提包,打开一看,是一捆印有领袖头像的纸,郑天良数了数,十四万整,郑天良平静地面对着价值十四万的纸,然后他用数学算式简单算了一下,如果给万源优惠百分之三十等于是让他赚了近二百八十万,如果是百分之四十就是三百七十多万。所以他面对这捆纸就像买了一部豪华轿车的人面对商家找回来的四毛钱零钱一样非常冷漠,他下楼后本来准备打出租车到偏远的地方存掉这捆纸,但发现宾馆旁边就有一个工行储蓄所,他轻松地走了进去就像走进自己的房间一样情绪稳定。他没戴太阳镜,更没有对周围的环境作出丝毫的分析,他觉得第一次卖y的妓女才有心理压力,第二次第三次就像跟自己丈夫睡觉一样正常了。这种比喻实在有点有伤文雅,但一夜你死我活,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想不出更体面的比喻。一捆纸换来了一张纸,钱在没用的时候,本质上就是纸。他回到宾馆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回合安,打完电话倒头便睡,梦中世界非常无聊。
这天晚上,省电视台在晚七点三十八分黄金时间播出了采访合安市啤酒风波的《新闻调查》,题目是《地方保护主义执法必然违法》。长达十五分钟的电视专题片以合安县查扣的外地啤酒和洋啤酒的库房作为第一个镜头,然后详细介绍了合安县违背市场规律,对外封锁,对内搜查市场,强行推销本地啤酒,全县上下怨声载道,乡镇干部苦不堪言。由于将分销啤酒与乡镇干部的政绩考核挂勾,因此许多乡镇以啤酒抵干部教师的工资,最终导致了东店乡四十多教师群体上访的事件。但电视画面中剪掉了在县政府大院里静坐示威的镜头,只留下丁校长和部分教师被采访的特写镜头,背景被虚化处理,一片模糊。群众上访一律不许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中,这是宣传纪律,是安定团结稳定大局的需要。因此,调查执法队横行霸道,随意搜查店铺,违法扣留外地车辆,非法拘禁和打人事件就成了这个专题片的重点。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地痞“耗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惨相,他伸出被烫得皮开r绽的双手,电视镜头又推了个满脸血污的皮带印痕特写,“耗子”声泪俱下地说:“执法队说他们是日本特高课的,下手比日本鬼子还要狠,用皮带抽,用开水烫,我守法经营,却被扣留了五吨外地啤酒,还罚了我两万块钱,我的手被他们打断了,家也被他们毁了,求你们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小民做主呀!”
其他受害者也纷纷站在镜头前控诉。于江海虽然头上也缠着绷带,但他的辩解显然是软弱无力的,观众更多地是同情“耗子”。
于江海说:“我正要上路查车,‘耗子’带着一伙人冲进执法队,上来就动手打人,公然干扰执法。”
记者问:“你们是在执法,还是在扰乱公平竞争的市场?”
于江海说:“当然是在执法。你别听‘耗子’的,他是一个有名的地痞流氓,跟‘三豹子’等一伙公开抢占民女,还开过妓院。”
记者问:“你有证据吗?再说他的抢民女、开妓院,也不该由你来管呀,那是公安机关的事。”
于江海不支声了,理屈词穷地说了一句:“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在采访县长宣中阳时,宣中阳显得很镇静,首先他代表县委县政府欢迎电视台记者的舆论监督,并且大谈了舆论监督对于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建设的重要意义,然而闭口不谈外面群众上访的事,也不为摊派啤酒任务进行辩护,因为在电视上辩护稍加剪辑后容易给人造成强词夺理印象,所以宣中阳在讲到啤酒事件的时候,说得很原则,也很有境界,他说:“在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的今天,必须遵循公平竞争的原则,任何地方保护主义都是没有前途没有出路的。”宣中阳的这些话不像是讲自己的事,倒像是在讲别人的事,弄得电视台记者简直就无法下手。
记者问:“宣县长,你能不能谈一谈用啤酒抵工资,以及查扣外地啤酒的具体事件,还有你们县委县政府的态度是什么?”
宣中阳说:“合安啤酒厂是合安重点国有企业,在遇到暂时困难的时候,采取了一些临时性的措施,但这个临时性的措施虽然时间是短暂的,但离市委市政府的改革精神仍有不相适应的地方,因此,我们根据市政府指示,早就解散了执法队。个别乡镇用啤酒抵工资是完全错误的,县委县政府已经召开了专门会议着手处理这个别事件。但总体来说,合安的大局是稳定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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