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央冷哼一声,长袖一扫,大步跨到龙椅上一坐:“皇舅虽是有心,可也要顾着宫中规矩,你进宫之时,可有通禀了魏公公?可有将这宫中礼仪学个周全?”
小太监将头垂的更低,迟疑道:“回万岁,魏公公……魏公公已被压入死牢,说是明个正午处斩……”
话没说完,就见白未央猛一挥手,桌上杯盏皆被挥落到地:“谁下的令!”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姿态虽是低了,可声音却是不卑不亢:“回万岁,是王爷。”
白未央怒火更盛,厉喝一声:“他凭什么动朕的人!”
小太监跪伏在地,一声不吭。
白未央恨恨的望他几眼,知在他身上问不出什么,兀自气了半天,咬牙切齿低喝一句:“速传沈岸!”
小太监依言领命退了出去,又过半晌,沈岸满头大汗跑进宫中。
进门先是结结实实的一跪,低声道:“陛下恕罪,臣看天色已晚,本想明日再来宫中领罚…。是臣懈怠,臣现在就去寻魏公公!”
话音落了,正想起身,便听白未央厉喝一声:“去哪里寻!”
沈岸闻言心尖一寒,低声道:“陛下莫气坏了龙体,臣罪该万死,愿多领五十军棍!”——多让人寒心,他以为白未央之所以动气,是嫌他领罚领的晚了。
然,白未央喝完,神色一黯,眸中竟淌出两行清泪:“沈岸,罪该万死的不是你,是那白傲老贼!老贼将魏公压入死牢,说是明日正午处斩……”话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魏公乃朕身旁近侍,无论犯了哪条哪款的罪状,都应由朕发落,而他竟敢私自拿人,若朕晚归一天,怕此刻见到的只是魏公人头。他如此胆大包天,定是已做好了万全之策,说不定,他砍下魏公头颅之时,便是夺了朕的龙座之日!”
话说着,已是泪落如雨。
这是沈岸第一次见白未央如此失态,心疼了半日,哀伤了半日,一想到那老贼,一腔哀伤化作怒火万丈,咬牙切齿道:“臣今晚就去杀了那老贼!”说完拔脚就往殿外走。
白未央疾跨几步赶到身后紧紧将他搂了一搂,颤声道:“别去,别去,老贼府中高手如云,而他更是天玺的第一猛将,你若一去,定是有去无回。”
沈岸感受到那怀抱的热,也感受到低落肩头泪珠的冷,心头一颤,竟是第一次发觉——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
这般一想,心中怜惜与疼爱更重,竟不管不顾回身将那女孩搂个结结实实:“莫怕,有我呢。”
呵,不怕,如何不怕,自她坐上龙椅之后,时时日日都在担惊受怕,怕护不住她自己,也怕护不住这天下!
将头深深埋进沈岸颈中,低声道:“陪我一晚沈岸。”
沈岸稍一愣神,很快应了声:“是!臣在殿外为陛下守夜,陛下安心休息,明日一早,臣便调集侍卫去牢中营救魏公!”
白未央凄然一笑,大步跨上龙床,拿锦被裹了身子,低声道:“过来。”
沈岸犹豫片刻,迟疑的立到床边,隐隐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真,刚立稳当,又听白未央低呼一声:“抱我!”
沈岸脑子一木,僵硬的伸了胳膊将白未央揽进怀中,而白未央却顺势将他往床上一带,翻身压下。
沈岸惊呼一声,刚想开口,却被她以唇相封,细细密密的落下数吻,那吻有些凉薄,有些生疏,似乎,还有一些悲怆。
沈岸微微闭眼,将那唇那人都深深印在脑中,随后决绝的将她推开,起身,咬唇道:“陛下莫这般冲动!”
白未央凄然一笑:“连你都不要我了吗?莫不是嫌我这皇位坐不安稳,给不了你凤君之位?”
沈岸神色一痛,黯然转身面向窗外:“我从未想过当凤君,陛下莫再拿凤君之位许愿。”
话音落了,良久不见白未央回话,侧身一瞟,发现那高高在上的王者啊,竟是蜷缩在墙角,以唇咬着锦被,低低浅浅的抽噎。
沈岸再难自持,大步跨到床边紧紧将她搂了,这一搂,搂出了她的单薄,也搂出了自己的眼泪——如斯沉重的天下啊,竟是一直由这样单薄的肩膀承担。
而白未央被沈岸搂在怀中低低浅浅的抽噎良久,最后哭到倦极,竟是昏沉沉的在他怀中睡去。
天色更浓,月升更高,有星星俏皮着眨眼,偷偷低诉着有男女一夜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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